“好吧,那裴醒枝你就坐过去吧。”她的语气很轻慢,有种无可无不可的随意。
他愣了一下,抱着双臂居高临下看着我,笑得神se不明:“没事,你能这么觉得就行。”
顾北知眉头一挑,戾气自然而然的浮上眼角。他只有对着特定的人,才会收敛起那身逆戬一样的脾气。这个特定的人,显然不包括这两个靠着工资混生活的小职工。
这一眼意味深长。
我茫茫然点了点头,他看起来笑容更大了。
男生还是笑着,又凑拢了点,呼x1都打在我脸上,我有点不适应的动了动。他说:“我叫顾翡,你跟着我混,我以后罩你。”
我打开投影仪,屏幕上浮起我办公室门口的监控。
“明天下午,还是这,我给你带点东西。”他眼睛里全是嫌弃:“你再学不会,就别混了,趁早赶紧退学回你的十八线吧。”
我沮丧的低下头。
先踏出直达专用电梯的是顾北知,他看起来心情很好,皮鞋擦得油光锃亮,领带也没打,在手里晃啊晃,衬衫扣子接到x前,半长的头发往后一抓,露出深邃英俊的眉眼。薄薄的衬衫遮不住他jg壮的身材,那是典型的西方人大骨架,能清晰的看见饱满的肩背肌r0u,可偏偏皮带将劲瘦的腰束得极紧,越发显得x前贲张,荷尔蒙几乎溢出来。
“我妈妈取的因为预产期在二月二,南方这会儿应该是刚开花的时候,所以叫醒枝。”
顾翡对我实在是很好。课间永远记得给我带零食,上课也经常借我抄笔记。我刚来锦市的时候普通话说的不是很标准,顾翡带着我没事就学说绕口令。
我那时候还不知道什么是危险,仅仅只是本能的竖起了衣领,觉得脖子有点凉。
他咬紧了牙关,腮帮子隐隐鼓起:“你把阿醒带走了?”
我把书包放下,很小心的坐好,生怕衣角侵占了新同桌的地方。他却大大咧咧横过来,把手臂很肆意的往我椅子靠背上一搭,笑嘻嘻的:“裴——醒枝是吧?这名字真是拗口啊。谁给你取的?这么难叫。”
梁望带了一点惊讶看去。
梁望垂着头,还没有从回忆里走出来。我托着下巴很认真的听,直到分针慢慢走到了12,五点了。
我那时候仍旧是平翘不分,闻言很苦恼:“可是我说了这么久了,就是改不过来。”
“我把阿妈埋在后山上,上面种了一片小h花。不知道叫什么,但是希望花开的时候阿妈能看到。”
贴身的手工风衣,笔直的休闲k,一双小牛皮的靴子,浑身上下透着一gu斯文气。楚白秋显然也是jg心拾掇过自己,乌鸦鸦的鬓发打理得一丝不苟,唇边带着俊秀的笑意,在看见顾北知的一瞬间冻结了。
“阿妈没从手术台上活着下来,是村子里的舅舅们去把她抬回来的,厂子拒绝承认她在那里上过班,就赔了一口棺材。”
“难听si了。”他点评:“你要是永远带着这么一口南音,以后就别想在成璧交到朋友。不管你是哪里来的,就算是美国来的,在这块地上,你也得学会说字正腔圆的普通话,懂吧?不然你就一辈子被人看不起。”
朱丽玲和林方得了我的吩咐,当然是立刻站起身,双双摇头,表示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电梯又叮的一声打开了,顾北知眼睛一亮,抬头看去,通道另一头大步走来的,却是楚白秋。
“那你至少把平翘舌、前后鼻音说好吧。”顾翡摊开手,学着我说话:“资——瓷,资瓷什么资瓷,那叫支持!还有,你儿化音说的什么东西,馅儿饼——不是馅饼鹅。你到底有没有认真练,不会说儿化音就别说成吗?”
我满怀期待的等着程给她做入职t检、买职工保险。她在厂子里上了一个星期夜班,然后就在食堂晕倒了。他们把她送到县城的医院去救治,医生说她是流产,胎儿b较大了,流不g净,只能做清g0ng。送过去的人说,只要能救命,怎么着都行,医生就给她做了清g0ng手术。”
我心怀感激的点点头,星星眼看着他:“顾翡,你人真好。”
顾北知一句“阿醒呢”本来都含在嘴边要脱口而出了,此时此刻却拐了个弯,化作了一点挑衅的笑意:“对啊,他在我车里坐着呢,我来帮他拿落下的东西。怎么了,楚总有什么意见吗?”
他无视了工位上埋头苦g的朱丽玲和林方,像回到自己家里一样自在,闲庭信步推开了总裁办的樱桃木大门,顺手又带上。十秒钟之后,他又大步流星的走了出来,一把推开门,对朱丽玲和林方道:“你们裴总呢?”
我点了点头,顺从的背着包站过去。那胖胖的男生不知道为什么,显得更紧张了,他收拾东西的手简直快出了残影,三两下就把书本往鼓鼓囊囊的书包里一塞,像只肥壮的耗子,瞬间就溜到了角落里。
他的眉眼弯弯,但是里面笼罩着一种我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这种东西像是夜晚的雾气,薄冥冥笼着月亮;又像是深林,潜藏着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