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元二○一○年五月三日
晚间九点的斗六火车站,天空中飘着细雨。雨已经断断续续下了一星期了,sh热的空气已经略带霉味,这是梅雨季节里常见的天气型态。
我是蔡澐杰,一位在台南就读统计学系的大三学生,刚结束了每个月固定一次的返家团聚,正准备搭乘火车返回学校的宿舍。
月台上,星期一晚间的候车旅客并不多,多数人都已在前一天返回工作或求学的县市,即使是通车的学生或上班族,这个时间也大多已经回到温暖的家。这是我为何星期一不排课的原因,因为不用在星期天挤火车,如果再刻意挑选晚一点的班次,就可以不用处在骈肩杂沓的环境里,我讨厌那样的环境。
我走到月台尾端,在靠近末节车厢候车区的等候椅上坐下,把手中的车票与火车时刻表收进polo衫的上衣口袋中。一般人对於这种乘客数不多的车次,多数会选择在月台入口处附近候车,上车後有空位就坐。我则是习惯选择乘客相对更少的头尾车厢,好拥有一段安静、不受g扰的旅程。更何况我的座位本来就在倒数旁刊登着揭开船首「龙目」的仪式照片,照片正中央拉起红幔的,就是台湾船复原计划的推手许市长,红布下方一个内黑外白、宛如眼睛的圆,就是龙目。
因为府城特殊的历史地位,台南县市将在明年合并升格为直辖市,现任的许市长也将同时卸任,转战立委。获得许市长所属政党提名为合并後,应该是陈教授的研究生兼助教。
虽然这名研究生坐着,但从身材b例上判断,身高应该不矮。戴着一付金边眼镜,长相斯文、眉清目秀。感觉像是理工科系的学生,怎麽说?就是少了一gu文学院学生特有的文艺气息。
「坐!坐!要喝茶吗?还是我冲壶咖啡?」
陈文钦教授边说边指着书桌另一旁围绕茶几排列的沙发椅,引导我们就座。我和毓璇b邻坐在合并的三张沙发椅,何昊雄教授则坐进茶几另一边的单人沙发椅。
我有些讶异陈文钦教授的态度倒是相当亲切,特别是在露出笑容之後,刚才给人的距离感瞬间消失了。
我进门就闻到一gu淡雅清馨的茶香,随即注意到茶几旁炉架上的一套茶具,还有一个烧开水的水壶,正冒着腾腾白烟。看来陈文钦教授也颇好茶道。
「谢谢!我喝茶就可以了。」
「我也是,谢谢!」毓璇说。
我向来就是喜ai茶胜过咖啡。茶和咖啡同样具备香气与苦味,但是两者却又截然不同。茶香素雅淡净;咖啡香醇厚浓烈。茶的苦,苦中带涩但温润饱满;咖啡的苦,苦中带酸却韵味深长。虽然各有千秋,我还是喜欢茶香的内敛与含蓄。
陈文钦教授在何昊雄教授对面的另一张单人沙发椅坐了下来,替我们三人以及自己各倒了杯茶。
就座後,毓璇和我先向陈文钦教授自我介绍。
「你们好!我是陈文钦。这位是我的指导研究生兼研究助理,曾嘉泰。」
陈教授指了指那位年轻人,这位名叫曾嘉泰的研究生也回头朝我们点头致意。
「你是台南後营那边的人吗?」陈教授问我。
果然,陈文钦教授似乎拥有福尔摩斯般的推理能力。不知道他是如何推断出我是台南後营人?不过那并不重要,因为陈教授的推论错误。
「不是耶!陈教授怎麽会认为我是後营人?」我尴尬一笑。
「哦!因为那一带大多姓蔡,我才会认为你有没有可能是後营人。你知道那里还有一座蔡氏大宗祠吗?」陈文钦教授说。
「我知道。定居後营的〈明末之乞师及乞资〉,都有相关记载。」何昊雄教授说。
永历十二年?好熟悉的年份。对了!就是郑成功北伐南京那一年,难不成是因为获得了那笔日本资助的军锱,所以郑成功才决定挥师北伐的;或者是郑成功原本就打算北伐,所以才向日本人请求援助的。我心里想。
相当佩服何昊雄教授竟然能把章节都记得那麽清楚,我在想如果我提出要求,说不定他可以把原文给背出来。
「那次金援之後,郑成功从此不再向日本请求资助,即使後来发动北伐南京与东征台湾的战役,也都没有任何求援的记录。甚至《从征实录》也不再出现郑成功对航行中国东南海域商船徵税的相关记载。但奇怪的是,郑成功的军资却像是取之不尽一般,从此不虞匮乏。我推测那次日本给予郑成功一笔相当丰厚的军锱,有可能就是那批h金。」
何昊雄教授将杯中已稍微冷掉的茶水一饮而尽,吁了一口气後总结刚才的论述。
「有时候这类文献的记载只是线索,我们仅能依据这些线索做推测,所以我才会问天地会的手札里有没有相关记录。如果那批军锱真如传闻,世代由天地会所守护,那麽陈永华或陈梦玮应该会记载在手札里。」
听完何昊雄教授的论述,陈文钦教授右手食指轻敲着茶杯,似是在思索何教授适才的那一番话。
突然陈文钦教授再睁开原本闭着的双眼,注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