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的事,能瞒得过我吗?”水的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神色,“哼,我就看你什么时候讲出这个秘密!”
“哦嘘,哦嘘!……”
原来,她不止一次悄悄地跟在哦嘘的身后,跑到森林里,想弄清楚他究竟在干什么。她甚至躲在大树背后,看他专心致志地用石刀石斧,丁咚丁咚地砍出独木舟的轮廓。他干得太认真了,丝毫也没有察觉。但,水没有跳出来打搅他。昨天,她把哦嘘射过来的箭捡起,就悄悄地走了。水知道哦嘘的脾气,他不愿意讲的事,就是逼死他,他也不肯讲的。可她相信,总有一天,哦嘘会把秘密告诉自己的。
一列长长的船队正破浪向前。紧随船队的是一条昂首翘尾的新机船。机船后艄,男孩光着脊梁躺在溜滑的船板上,全神贯注地玩着魔方。那魔方也真调皮,扭来扭去扭了半天,还是不能复原。手倒是有些酸了。他不由泄气了,抬起头,发现在后艄掌舵的父亲,脸色阴沉,眼睛里流露焦躁的目光。他这是怎么啦?
水觉得哦嘘是那么强壮有力,自己被一波一波的潮流推送到了顶点,她终于忍不住叫出了声。
“真的?”
“我发誓,我心里没有鬼,什么鬼都没有!”
“那,我能帮助你实现这个愿望吗?”
水终于说出了原委。
鳗鱼河是一条古老的交通要道。有人计算过,它的运输量至少相当于三条铁路线,西去东来的船只昼夜不停。此刻,因为天气骤变,很多船只为了躲避风浪,急匆匆赶路,谁也不愿意放缓速度,遇到
“水,那我就什么都告诉你吧。我的心里有一个愿望,做独木舟,就是想实现这个愿望……”
道的?”
“真的!”
哦嘘忽然感觉到远处传来的一阵阵呼唤。他抬起头仔细辨别,却又不那么明晰。呼唤声来自森林密处,还是海天深处?
“水,我,”哦嘘支支唔唔,“我……”
那时黄梅季节的一个午后,天气突然变得闷热难忍。乌沉沉的云层压得低低的,扑面而至的风力夹带着浓浓的水腥味儿。狭窄的鳗鱼河顿时波涛汹涌。
“不骗我?”
几分钟前,他还在责备儿子:“你呀,光知道顽皮捣蛋,一点也不懂事!在岸上读书,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上了船又不肯干活……”
哦嘘恍然大悟。昨天躲在树丛后面的,踩断树枝的,根本不是什么野兽,原来是水呀!
不,哪儿也不是,只是自己的内心……
挂着拖驳的轮船在喇叭里发出了警告:“木排,木排,注意档位,靠边行驶……”儿子听见父亲也在扯开嗓子大声叫喊。可是,风力在加大,鳗鱼河的浪涛让船队和木排都变得不可驯服。只听见“嘭!”的一生,木排已经撞上了新机船。船后舱的人碗橱里,发出乒乒乓乓的乱响。儿子被震得一下子从船板上跳了起来。
哦嘘滚烫的嘴唇久久吮含住水的嘴唇,怎么也不肯分开,水几乎都喘不过气来了,可是她依然舍不得放开。
“绝对不骗!”
“做独木舟的事,我早就知道啦!你还想瞒着我!”
“你怎么知道?”哦嘘慌了。
水不说话,嘿嘿笑着,把手伸进衣襟,掏出了一支竹箭。那竹箭切削得十分尖利,像野兔、松鸡、野羊之类的动物,只要被它射中,就再也逃脱不了。
草地被他们压出了深深的印痕。天上的片片白云凝滞不动,遮住了阳光。合欢树上的鸟儿啭鸣几声,悄然飞走了。
“没有鬼?昨天你一个人驾着独木舟偷偷下湖,为什么不叫上我?”
在天和地之间,在蓬勃茂盛的草地上,两具澎湃着青春热血和纯真欲望的身躯,抛弃了身上遮掩的一切,再也不能控制自己。他们心中一股熊熊的火焰又很快被点燃了,越来越旺烈。滚烫的身躯流着汗水,赤裸裸地挤压着,翻滚着,以最原始、最本能的方式相互占有,互相宣泄,表达着语言无法表达的感情。
奔流的鳗鱼河出现了弯道。左边是岸滩,右边是村庄,又有一条躬身而卧的石拱桥锁住河面。这便是船工们常常皱眉头的“喉咙口”。鳗鱼的喉咙口,可想而知是多么狭窄。偏巧,劈面又漂来了几十米长的木排,弯弯扭扭地占据着水道。
前面,拖驳和木排接二连三地碰撞。没想到,一方木排散了架,又粗又长的木材顷刻间像煮面条似的氽在了河面上,四处漂流。
他们情不自禁地紧紧搂抱在了一起。
“能。除了你,别人都不能!”
“好吧,你说吧,为啥要偷偷摸摸做独木舟?为啥谁也不肯说?你的心里一定有鬼!”
哦嘘绝对不会想到,在4200年以后这是一个多么漫长的时间,就在他竭尽全力制作独木舟的地方,鼋湖流往大海的一条水路上,发生了一件令人无法预料的事:由于水路严重堵塞,船主不得不自己动手,忍痛用斧头将一条新船击沉,终于让出了通道……
哦嘘凝视着水,鼓起勇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