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少阳只刚一听完,便立马明白了秦国栋的用意。
他因为开车不方便,只能拿手不停安抚他,拇指摩挲着他的手背,声音也沉下来,像是在哄一个宝贝儿。
“他就算不这么做,过两天名单下来了,那个人也还是你。”
“我投了那么多钱,刘院长看在这个面子上,也要卖我个人情,必然将名额分配到你头上。秦国栋不过是事先做个顺水人情,就水推舟而已。至于你说的那什么挑拨?相信我宝贝儿,在他们眼里,陈茂还真算不上什么多重要的角色。”
“每一行业都不缺真正优秀的人才,大批大批的后补军都在等着,越是优越的地方,这样的人越多。所谓狼多rou少,能创造最大利益才是重用一个人的标准,不论是资历还是水平,更要看手握着的资源,光有个人才华这一面,是远远不够的。”
他说着伸手挠了挠生景的脸蛋儿,在他的耳垂上轻轻捏了一下。青年从方才开始就一直在发呆,说了这么多,也不知他听进去了多少。
韩少阳仍在耐心地等着,他虽然说得颇为Yin暗和隐晦,负能量太多,很容易就刺伤到青年。
但他不后悔。
现实便是如此,谁也不是捧在掌心中Jing心呵护的nai娃娃,要想在这个世上生存,就一定要先弄懂这个世界的游戏规则。
他虽然有信心将生景保护得很好,但需要他知道的,他不会隐瞒。
生景一直过了很久,才闷闷地“嗯”了一声,“你说的这些我虽然理解,但我仍是心里难受。”
韩少阳便将车停在一边,解开安全带,将生景捞进怀里。
外面夜色正浓,他们正停在一处跨江大桥上,远方是黑茫茫的江水,寂静无声,近处是展展路灯,昏黄通明。天地沉寂,只有车快速地疾驰而来,又转眼间,呼啸而去。韩少阳搂着他,小心地,一下一下顺着他的脑后,温热的掌心传来熨帖的热度,耳畔是他均匀有力的心跳声,使他那颗暴躁的、找不到归依的心,终于有了平静的趋势,生景也反手回抱住韩少阳,将脸深深埋进韩少阳的怀里,声音都是囔囔的,却带上了以往前所未有的镇定:“嗯,好,我知道了。”
“不,你还不知道。”
韩少阳却将人又捧起来,小小心、用两只手托住他的脸蛋儿,漆黑如炬的目光似饱含了千言万语,化在一处,又不知能如何说。他只能小心地捧着他,像捧住了一份稀世珍宝,连声音都带上了不可置信地颤抖。
“别怕,”他轻声地说,将人又凑到唇边亲了一下,深沉地,带了蛊惑般的声音低低地响起:“无论如何,都有我在。”
我纵然将所有的黑暗摆于你面前,也不要迟疑,因为我同你一起。所有荆棘我挡,所有坎坷我抗,你只需坚信,我爱你的这颗心,连同我爱你的这个人,一并在你手里。前路微茫,路途漫漫,有我同行。
好,我知道了。
因为昨晚已经事先跟韩少阳打了招呼,他知道他今天不用早起上班,所以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动作特别小,根本没惊动到他。
生景非常满足,一觉睡到了八点,这才慢吞吞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桌子上有韩少阳买好的早餐,保温杯里有他温着的豆浆。生景端起来喝了一口。他每次一旦睡得久,就会有好半天清醒不过来。生景像个游魂一样在屋子里浪荡,去厨房看一圈,去客房看一圈,去卫生间又看了一圈,最后终于在阳台找到了七宝。他将它抱了怀里,慢慢在榻榻米上坐下,外面天色昏沉,雾霾浓重,能见度奇低,生景就这么坐着,望着灰蒙蒙的窗外,任由自己放空。
他又做了那个梦。
那个关于自己撞车的梦。
这一回他终于看清了那个男人的脸。
跟自己一模一样的大小眼。
甚至说话时,还会在唇边出现个清晰的小梨涡。
这一回,他说:“时间差不多了,该走了。”
生景看看日历,已经是2015年12月16日,离他最后死亡的日子,还剩五天。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就好像一眨眼的功夫,日子就变到今天。
他回过头,甚至都想不起,这之前的二十多天里,究竟都发生了些什么。
除了跟韩少阳在一起,还有呢?
哦,还有跟方明远分手了。
还有呢?
生景坐在那,茫茫然地望向窗外,脑子里蓦然就变成了一片空白:好像除了这些,就没有了。
他之所以难过,是因为韩少阳昨天说的那些话——你不要怕,无论如何,我跟你一起。
他眼看着就要死去了,而他,却还在计划着跟他的未来。
是我又做错了吗?
是我一己私欲,不管不顾要跟你在一起,而到了现在,我却要先放开。
这份没有保障的爱情,连最基本得明天都没有,你看啊,我给了你多么糟糕的感情。
生景慢慢倒下来,躬着身躺在榻榻米上,一只手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