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eblings?”
顾退之说,“天哪,你怎么那么…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信枫奇怪道:“这都是恋人之间的称呼啊,我挑了本世纪‘恋人必备的100个称呼’里排前十的选项,你最喜欢哪一个?”
顾退之艰涩道:“不能喊名字吗?”
信枫摇头,认真地回答:“必须要表示亲密。”
顾退之想了想,信枫说的称呼,哪个他都不适应,他说,算了,你还是喊Julian吧,和我亲近的人都叫我Julian。
信枫兴致勃勃说,还有我呢?你想喊我什么?“我觉得我说的这些都很好听。”
顾退之敷衍道,你的名字最好听了,别的称呼都比不上的。我最喜欢你的名字。
他每天喊他,Julian,认真又深情。日子一天天过去,不久以后顾退之能够抬起手臂拥抱他,在隐约的期待中,植树节临近,他送出了一盆君子兰,顾退之很喜欢。顾退之不再住在实验室里,信枫虚拟出了“正常人”生活的环境,参数能够随时更改,从房间的阳台望出去,星月变幻的场景逼真而空灵。
信枫推着轮椅带他去阳台看落日,他看着漫天云霞,趴在他耳边说:“位于你前方南偏西45°37′的五百米外,三百米高空处有一朵威尼斯红的火烧云,整体呈椭圆状,最大半径45.91米,最小半径26.73米,平均半径30.05米。边缘呈玛瑙红,间或有玳瑁红渗入,延伸大约400米后接入玫瑰紫红色卷层云,边缘有铬黄与镉黄光晕。”
顾退之愣了半晌,问他:“信枫…你以前是做什么工作的?”
信枫说:“你问工作吗?我是博物馆的讲解员。”
顾退之争辩:“可是博物馆讲解员不这样说话啊!”
信枫突然哑声不语。
顾退之顿觉失礼,他刚要开口道歉,听到信枫愣愣地说:“可能我懂的比较多。”
顾退之连忙点头附和:“你言尽其妙,博物馆的讲解员真的是名副其实,博学多才。”
信枫深以为然,毕竟博物馆的人工智能讲解员也是讲解员,而且数据库里储备的知识也是真多,堪比百科全书也不遑多让。他学富五车,来博物馆参观的小孩子追着他能排一长群。
信枫和顾退之,顾退之和信枫,他们是同事,他和他一同生活,学习,时间渐渐缩短了他们间的距离感,他们成了亲密的伴侣。
顾退之能够抬起手臂,自由行走。他有着坚定的意志,强大的抗压能力,他好像没有负面的情绪,面对未来充满信心。
第三年的时候,生活好像终于步入了正轨。顾退之的感官几近恢复,除了他的眼睛。顾退之第一次去了墓园,去看望罹难的伙伴们。顾退之难过失落,信枫明白了愧疚是怎样一种情绪,他还懂得了同理心,并第一次开始反思自己的做法到底有没有问题。他在数据库里举出命题,推衍计算,他沉静地思考,发现没有明确答案。他看着顾退之的大脑,计算机图片显示,顾退之的大脑上,某个区域依旧是暗的。这一年,信枫体会到了感伤的情绪,物伤其类,可是顾退之已经没有同类了。如果天外的人类不再回来,顾退之就必须飞到外界找他们。然而几年前基地封锁时顾退之已经是被放弃的那一个了,他只是一个活下来的隐形人而已。人类想要存活下去,唯一的方式就是繁衍。于是他在植树节这天送了顾退之一盆落地生根,这株生命力顽强的绿植又叫不死鸟,他希望他将来多子多孙,如果人类可以繁衍下去,顾退之就不是孤单一个人了。他想着这些,就莫名感到喜悦。
第四年的时候,顾退之好像可以独立生活了。他的生命体征恢复正常值。他看不见,这并没有太大关系。而他们彼此磨合,已经达到了互相匹配的最佳状态。这一年,他们经历了很多,病痛和挫折没有剥夺顾退之的笑容,信枫拥有了更多情绪。
第四年的礼物,信枫想要告诉他培养室的秘密。
尽管顾退之的大脑依然没有修复好,但是没有关系。
他想,第四年他学会了,要坦诚。
他已经不自觉在靠近顾退之,被他同化。
他欢喜,欢喜到想要落泪。
他想起来顾退之,又想起来别的什么,他在头脑中浏览着地球的发展史和生物、人类生灭的轨迹。漫无边际的地图铺开,刻板的数字组成动感立体的影像,莺飞兔走,虎啸蝉鸣,浪花迭起,沧海陷落,高山耸立,地势倾颓,一切事物有了具象,他在世界中,世界在他眼中,外在与内部,万物与个体,彼此间有了紧密联结的真实触感。
顾退之是打开这个世界大门的钥匙。他是多面的,他像乐器,可以发出很好听的嗓音,他也像画笔,点染世界的色彩,他用手描摹周围的环境,没有陷入失去光感的崩溃与恐慌。他极少压抑,总是热爱着生活,拥抱发现困境中带有惊喜的一切。
这样一个人类。
这样一个人。
可是顾退之竟然也有咄咄逼人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