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开的头发，火光照得他完全睁不开眼，按着记忆向前，浓烟窜入鼻腔，肺中几乎要炸开，他想咳，却根本没有足够氧气让他咳。
龙骨终于支持不住，带着残留在骨架上没有烧净的布条直直坠入火中，火势没有丝毫减小。
季陌被巨大的力量甩出来，一抬眼就看见周浔之钻入熊熊烈火中。
程释眼疾手快，已经划好了隔离带，向他奔来。蜀地高温，水本就不算充足，这附近又根本没有湖泊，要想熄灭火焰，几乎是没有希望。
噼里啪啦的声响似是充斥了季陌整个世界。他转头几乎是撕心裂肺地喊：“给我把火灭了！周浔之死了谁都别想活！”
可是根本无能为力。
火势被隔离带阻隔住，不再蔓延，却依旧旺。季陌攥紧的关节泛白，颤抖着迈开步子下一秒就要不受控制地扑入火中，被程释拦住。
季陌这才回神，看向四周，士兵们都举起了手中的兵器。
他浑身被汗浸得shi透，冷眼看去，不到一公里的蜀地边境，站立着密密麻麻的蜀军，没有开战的信号，可就是那般冷静地站着，冷静地看着他们被火围攻。
“别过去，别冲动。”季陌努力把神思拽回来，可是潜意识仍旧停留在身后。
“别走，周浔之还没出来。”季陌拉住正要上前整兵的程释，几乎是患上了哭腔，“再等等，别走！”
衣摆被人用力拧住。
季陌扭过头，差点闪了脖子，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上。
他接过趴在地上人抛来的东西，看都没看就扔在一边，蹲下来揪住那人泛黑的衣领。
“周浔之，你丫的给我说句话，你还有气儿没，有气儿吱一声，周浔之！！”
第4章 戏肆
周浔之被他揪起来，扬起头使劲咳着，季陌一巴掌砍过去：“你干嘛去啊那么大的火！”
周浔之在那一巴掌拍在身上之前伸手捞住，站起来时牵动膝盖上的磕伤，脚底一个不稳趴在了季陌身上。
“陛下......”
季陌动作一顿，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敢情刚才飞蛾扑火的勇气，不是因为他？
季陌怔住，心底一酸，说不清楚是吃个醋还是失落。目不能视的火光依旧窜的老高，季陌也不说话，待他自己站稳了，扭头就走，拾起即将分崩离析的地图，固执地向程释走去，不回头。
“程大统领有什么打算吗？”季陌看他双眼紧盯着远处，静静开口。
程释的确有什么打算。只是他一介武夫，难免会有不周全的地方。依他看此时应该硬攻，不可再待。
季陌了然，敌方既然已经暴露在明处，就意味着已经做好了打仗的打算。他们一直在等待着朝廷的官兵。
“打不赢的。”季陌叹一口气，“大家现在都力不从心，何况蜀地本就难攻易守。”
“打得赢。”
周浔之坐在地上，推开要扶他的士兵，歪头看着他们。周浔之Jing通兵法，以少胜多的例子数不胜数。现如今蜀地至少Jing兵七万，诛杀肯定是无法成功，擒贼先擒王，眼下要紧的是撕开蜀地边界，斩杀郑北。
群龙无首，郑北一死，蜀地必将崩溃。
他们只需要杀死郑北，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若是有合适的法子，他们压根无需进入蜀地，自可以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
“咱们来一记反间。”周浔之扭头看眼放火被擒的敌人，浅浅一笑。
与此同时，郑北看着不远处手忙脚乱的人，不屑一笑。朝廷派遣的人绝对不出三万，无可顾虑。至于被抓住的放火人，对于郑北来说，只是一粒不用收回的棋子罢了。
这粒棋子并不知自己已经失去了作用，还妄图回到蜀地。
周浔之没有告诉任何人他的计划，只吩咐把那人押入隔壁空房中，看守的人都是武艺不Jing的毛头小伙子。
军师的营帐烧坏了。周浔之和季陌只得挤在了一间更小的房子中。
周浔之一直未睡，两只耳朵支楞着听，直到不知几时，几乎已经到了与睡梦的临界点，忽然听到隔壁细微的打斗声。他一个激灵，爬起来点燃烛火。
此时帐子里还燃烛，是个人都会凑过来看。那人没想到自己轻而易举就逃了出来，一时掉以轻心，觉得自己应该带点情报回去，好奇心驱使他果真凑过去看周浔之的营帐。
灯光乍明乍暗，季陌被扰得睁开眼，瞬间就被人扯开被子，季陌一惊，扬肘抵住翻身压上来的周浔之：“你要干什么？”
周浔之力气大，抓住抵在胸口的胳膊，单手锁住他的手腕压过头顶，季陌怒气冲天，抬腿就要蹬，周浔之顺势用左手抓住他脚踝，直直抬起来架在肩上。
刚刚逃出来的那人第一眼看到的是这一幕，大为震惊。
“对不住了。”周浔之低声说，季陌不晓得他的计划，周浔之怕他说出什么话不合时宜耽误了这逢场作的戏，便低下头咬住微张的薄唇，不让他有空隙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