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一把吧,遂走回桌子的方向问道,“这里是哪儿?”
秦渊正忙着交待侍童饭菜,听他这么问便随口答道,“凤娑楼。”
凤娑楼!如果没记错,不正是尽欢楼对面的那一座么!就算针对血灵教能应了那句老话——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可官府呢?
侍童退下传话去了,秦渊为佴和斟了一杯酒,殷勤地道,“这酒可是好东西,尝尝。”
佴和到底有些心猿意马,将杯子接过,“你不担心官兵?”径直一大口,结果立刻被呛得直咳。
“何弟悠着点,这酒可烈得很,”秦渊一手支在桌上,慢慢品着道,“地方官员大都是这里的常客,京里的达官贵族路过扬州也时常至此歇脚,因此凤娑楼在官道上也有些薄面。”
“难不成要一直躲在这里?”
“自然不会,等风头小点想好往哪儿去再走。”
菜由几个水灵的小女童端了上来——两荤两素外加一汤。不算十分奢侈,但也不显得苛待。
秦渊道了声“有劳”便大大咧咧开吃了。
佴和停了一下也动了筷。就近夹了些香菇炒青菜,暗暗吃惊,如此平凡的食材却能做出迥然不同的风味,这里的厨子真是绝了!
忽而感觉到有一道视线,佴和抬头,见秦渊含笑看着他,不禁微赧,自己这副大惊小怪的样子着实有些丢人。这么想着,一块狮子头就落入碗中,“来扬州怎可不尝些名菜,试试这道。”
望着碗中的狮子头,佴和一时有些怔忡,很多年前,是有家人陪他吃饭并笑着给他夹菜的,只是如今他们的面孔早已模糊不堪。默默夹起来放入口中,狮子头肥而不腻,蟹粉鲜香萦舌,确实是人间难得的美味……
“何弟多大了?”秦渊问得随意。
嗯?佴和抬头顿了须臾才反应过来道,“二十了吧。”
对方惊讶道,“那还真看不出来!我以为你就十五六七呢。”
“嗯,我实际年龄比外表看着要老。”这点他有自知之明。
“哈哈,你若算老,那我岂不是该睡棺材了?”秦渊哑然失笑。
如此这般地一问一答,气氛倒是融融泄泄,给佴和一种没被追杀而是来扬州访友的错觉。
饭毕,除了些无伤大雅的闲聊秦渊竟是什么也没追问。眼看人起身要走,佴和却是忍不住了,“你将我带来究竟为的什么?”难道只是喝酒聊天?
“为的什么?”秦渊玩笑似的凑上前来,挑起他的下巴一番审视,“啧啧,自然是给你卖到这里赚钱呐!”
佴和一时愣了,唇齿半张正想说些什么,却见秦渊哈哈大笑退了回去,“放心放心,这里可不做小倌生意。”大手轻揉了揉佴和的脑袋,“没事别胡思乱想,安心睡吧。”
看着那人转身离开,佴和默默合了嘴,其实他就算卖了也不值钱,勉强只能和眉清目秀沾上边。
房间整体布置为白色,很素净,但那帷帐细软轻薄的用料、地板光泽坚实的材质,不经意的小处亦透着奢靡富丽。
是夜,枕着细腻光滑的绸缎,佴和内心摇摆不定——能结交到凤娑楼楼主还有高深莫测的武艺,秦渊绝不是泛泛之辈,而目前来看他似乎就像书中描写的广结善缘的侠士,对自己也并无恶意。究竟是顺着他的意思留下来,还是找个理由分道扬镳?
小白不解主人的处境与烦恼,依旧将自己肚皮撑得滚圆油亮。手指轻戳这没心没肺的小东西,佴和腹诽,“就知道吃,哪天没钱就把你晒干当药卖了。”可小东西依旧懒洋洋地摊着,毫无危机感。
佴和捉摸不透,秦渊无论是性格还是身份,都和他不是一类——云龙井蛙似乎就是形容他和自己,不,或许自己连井蛙都不如,井蛙尚居于清洌的井水并拥有一线属于它的天,而自己只是沾满血腥藏身幽暗的蝙蝠……这般一想,他更加犹豫。
动了动身体,小白打算飞起来,不料倏然落下一条胳膊压住了它的翅膀。疼得它吱吱乱叫。
“怎么,你也认为我?”发觉异样的佴和抬起了手臂,小东西忙跌跌撞撞飞远施暴者。也是,即便再秦渊神通广大,这世上唯一可依赖的还是自己。远害全身的关键未尝不是远人,他根本不该如此优柔寡断。
翻个身用被子将身体裹住,他闭上了双眼。
支离破碎的梦境接踵而至。
有时,他被一个微暖的怀抱抱着,一株一株地识别草药。
有时,一个男人被群官兵推搡着带走,他在旁边无助地嚎啕大哭。
有时,他推开一扇门,蓦然见一个女人吊死在房梁上,身体随风微微摆动。
有时,他和一个稍大的男孩沿街乞讨,食尽残羹冷炙受尽冷眼欺辱。
有时,他被人按至一个大缸,周身粘濡刺鼻,大声哭喊却无人搭理。
……
☆、第十章
“唔……”头痛得很,真是白躺在那么舒适的床上了,一夜噩梦不断。
腿一动,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