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踌躇了一阵,任羲翎方才开口道。
“啊?”
秦泠无辜地眨了两下眼,好像对任羲翎这突如其来的问话有些意外,也不是很能理解。
“因为我……几日之后,还有要事去做,须得尽快好起来才行。”
任羲翎移开了目光。
不是他刻意找借口,只是数日之后,他必须要回去参加那场极为重要的考试。
秦泠看着他,居然怔了怔,半晌才回过神来。
“要事,原来如此,”秦泠语气有些勉强道,“其实我本想帮鸿亦兄再调理几日,不过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我也不好多作挽留,明日鸿亦兄就可以离开。”
“那便多谢秦兄弟了。”任羲翎道,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秦泠怎么说也是货真价实的医者,是为了他的身体着想,他却不顾医嘱这样着急回去,多少有些不给面子。心里本犹豫着要不要再继续休养几日,可毕竟还是考试要紧,很快就将那点愧疚之意抛之脑后了。
当日之后的时间,两人都没有再提及第二天便要分别之事,内心却各有各的思虑。用晚饭的时候,桌上依旧是那几样简单的菜肴,或许是秦泠还在为任羲翎的身体状况考虑,所有的饭菜都如同往日那样不能再清淡。任羲翎不知秦泠的口味如何,至少他自己是觉得食之无味,胡乱吃了些便没有胃口了。
他们本以为能相安无事地度过这最后的小半日,却不想被一碗小小的汤药打破了平衡。
任羲翎饮完汤药,习惯性地将瓷碗递回给了秦泠。他之前留意到秦泠在接过瓷碗的时候一直都会很小心地不让两人的手触碰到,便在想着可能对方是不喜同别人身体接触,可今日的秦泠很不在状态,接碗之时亦是心不在焉,电光火石之间双方的指尖居然碰了个正着。
秦泠的手指极为冰冷,刺得任羲翎不禁一缩,而秦泠也被这毫无征兆的变故惊到了,就如同被烛焰燎到那样迅速抽开了手,可怜的药碗在一瞬间无人扶持,摇摇晃晃滚落在地。
“呃……”
双方略有尴尬地对视一眼,禁不住“噗”的一声,同时捧腹。
“秦兄弟,不是我说你,只是刚才你那个样子,真的像姑娘一样啊。”任羲翎忍笑忍到肚子一阵酸痛,开口说话都无比艰难。
一个大男人做那种忸怩的动作,看得人鸡皮疙瘩都要起来。
“你还说我,明明就是你先缩手的行不行?”
秦泠本就爱笑,这么一来更是笑得一发不可收拾,登时便站立不稳,赶忙扶住桌子才站直身体。经过这么一折腾,两人都暂时忘记了明日便要分别,僵持的气氛在一瞬间全盘溃散。
秦泠整顿许久才完全将自己爆发的笑意压制回去,捡起掉在地上的碗对任羲翎道:“行了,这么一闹你也该累了吧,早点休息,明日也好回去。”
其实也就是笑了几声,没什么累不累的,任羲翎听着对方的话,怎么都觉得有点不对味。因为经秦泠这么一说,不太像是对病患的习惯性照拂,倒是有点像在赶他走一样。
任羲翎突然之间对这间小木舍和面前的人有点不舍得了。
“好,我知道了。秦兄弟也是。”他尽量抑下自己无名的情绪道。
秦泠颔首,依旧是没说什么便出去了,留下他独自望着空落落的屋顶发呆。
任羲翎不记得,自己已经有多久没有这么发自内心地笑过了,只知道,大约是真的有很久很久。容湘是个很开朗的女孩子,可即便是同她在一起的时候也通常都只是露出过那种敷衍一般的温和笑容。
他有时甚至都忘了自己为何要笑,自己笑的意义何在。
似乎真的找不出什么意义,可他又不得不笑。
或许只是为了让身边的人不要为他担心罢了。
至于等到下次还能这么笑出声来,又不知是何时了。
第二日,两人的告别十分简单,毕竟都是男人,无需什么儿女情长拖泥带水。秦泠依旧是穿着淡色衣衫,细碎的阳光从林叶上撒落下来,照在他身上映出了一种别样的明快暖意。
“秦兄弟对我有恩,任羲翎无以为报。今日我便回去了,不过秦兄弟的恩情我会一直记得。”任羲翎抱拳诚恳道。
秦泠见到任羲翎认真的表情,脸上又挂上了那个无比熟悉的笑容。
“不必这么客气,你本来也不欠我的,况且这几日里倒是让我也有了个能说话解闷的人,”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没必要一直记着我,假如你什么时候还能想起我来,没准我早都不在这儿了。就算此生永不得以相见,也算不了什么。”
他的语气很轻松,根本就不在意似的,可任羲翎总觉得,他这副样子和他说的话,总有点什么异于往常的地方,一时间却又说不出来,便也没多挂心。
“秦兄弟,你多保重。”
“鸿亦兄也是。”
两人互相点了点头,便就此别过。
此时的任羲翎满脑子里都是不过数日之后便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