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他才知道:码头已经停市三天,很多船都停到其他港口,不在彭乡。
阮君烈走过去,发现船家寥寥无几,都是小划子,载不动辎重。旺儿一家傍水而生,还在打鱼,仗没打到水上,他们就不走。看到阮君烈,旺儿亲热地凑上去,叫他一声。
阮君烈问旺儿:“你家里有大船吗?能载多少人?”
旺儿晃动竹篙,兴奋比划,答道:“很大的船!可以装十几个人!”
阮君烈眼中的希望之光瞬间熄灭,意兴阑珊地点头,往别的地方走。
旺儿跟着他,喋喋不休地与他说话。
阮君烈有一搭没一搭地敷衍。
与旺儿的闲聊中,阮君烈得知,叶鸿生对码头施加了强大的影响力。叶鸿生说:“要打仗,你们最好闭市,不要停船在彭乡。”水运嘎然而止,没有任何人告诉阮君烈,船总也没有提起过。他们就是这样信任叶鸿生,仰仗他,问问阮君烈都是多此一举。
阮君烈一艘大船也找不到。
阮君烈不管出什么价钱,船主都不答应,推说“船回不来”。船主们得到消息,已经将他们的财产转移到别处。他们怕被卷入战争,因此只感激叶鸿生,不感激阮君烈。阮君烈无法说服他们将身家性命投进战场。
阮君烈一路遭到冷遇。
他走到尽头,感到江水冷冽,砭人肌骨。
阮君烈想起叶鸿生说过的话,叶鸿生说:“敌军的群众基础好。”
是啊,敌军的群众基础太好了,实在是没有办法。阮君烈在寂寥之中冷静下来,不能不自我嘲解一番。这也怨不得别人,叶鸿生确实讨人喜欢,能让人产生莫大的信任感,连他自己都很喜欢叶鸿生。即使到了这一步,在阮君烈心里,叶鸿生的摸样依然光彩夺目,没有任何污点能够污损他。
阮君烈哀伤地想着,转过身,离开码头。
旺儿说:“长官,你走了吗?”
阮君烈心不在焉地说:“你逃命去吧。”
当阮君烈回到司令部,时间是下午,离叶鸿生划定的期限还有几个小时。十五师依然过不了江。倘若十五师回转不得,警备师很可能会被摧毁。阮君烈好像热锅上的蚂蚁,挨个联系附近的兵团,终于有一队友军表示能够出借大船运兵,解他们燃眉之急。可惜船当天不能给,要第二天才能过来。
阮君烈看到一线生机,又面临新的困境。
红日西斜,随着太阳落山的轨迹,七十三师的兵马各就各位,子弹上膛。警备师也临阵以待。枪声响起后,在山顶炮火的掩护下,七十三师势如破竹,在天黑前击破第二道防线,警备师又一次后退。
阮君烈站在二楼上,拿着望远镜观察战场,发现形式不妙。
传令兵跑上楼,惶恐地说:“他们进镇了,长官……”
阮君烈沉着脸,说:“我知道。”
十五师快要回来,可是眼前,警备师撑不下去了!天要亡我吗?阮君烈无语问苍天。
传令兵还在等待他的命令。
怎样拖延一下时间?有什么方法?
怎么做……叶鸿生才不会歼灭这支可怜的队伍?不会在明天一早,让七十三师从岸边把十五师打沉在水里?阮君烈心念极速地闪动。
传令兵眼巴巴地看着他。
一声巨震,炮火炸塌了土房子。烟尘弥漫,一阵漫天的灰尘铺洒过来。警备师往阵地里收缩,但是敌军穷追不舍。
阮君烈说:“去和他们讲,我们要停火和谈。”
传令兵说:“和谈?”
阮君烈说:“对,我亲自去。”
传令兵大吃一惊,望着阮君烈。
阮君烈表情镇定,说:“去吧。”
传令兵离开后,阮君烈叫人喊警备师师长还有其他军官过来开会。
军官们集合后,听说阮君烈的提议,大都认为他是在赌命。他们说:“长官,风险太大。胜券在握,他犯不着和谈!你和他谈不到一起,万一他下毒手可怎么好?死的好窝囊!”
阮君烈坚持要试一试,认为这比全军覆灭强。
阮君烈心中有一种密不可宣的顽固想法,叶鸿生不会杀他,不能对他下毒手。有可能的话,他甚至可以回来,不会有任何损伤。倘若叛军不停火,整个阵线今晚就要崩溃,往后也会无以为继。
众人都在摇头,嗟叹时运不济。正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传令兵跑进来,宣布说:“敌军全线停火!请司令去!”
众人停止议论,鸦雀无声,看着阮君烈。
警备师师长猛然想起自己的职责,排众而出,说:“我负了伤,不堪大用。让我去吧!长官是万金之躯,不能涉险。”
众人立刻拖住阮君烈,附和道:“是是,长官不能涉险。师长去吧!”
“师长深明大义!”
“党\国不会忘记你的功劳!”
警备师作战不利,军官们对师长的无能有很多牢sao。见他自动请缨,这才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