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问道:“是谁?”
丁云鹏犹豫着,说出一个名字。
叶鸿生听了以后,顿时感到棘手。这个人他认识,是阮君烈手下的一个军官,颇受重视。
叶鸿生皱起眉头,不做声了。
丁云鹏观察他的颜色,帮他开解道:“算了,我也不准备要回来。不麻烦你。”
叶鸿生想开口承诺,又觉得不好去见阮君烈,先闭住嘴。叶鸿生心中懊恼,倘若丁云鹏一早来找他,肯定能办妥。
叶鸿生又问:“你家里人呢?还好吗?”
丁云鹏面上露出伤心,说道:“前些日子,芸芸难产去世了。”
叶鸿生心头一颤,没想到他接连遇祸,人生这样坎坷。
叶鸿生给他倒酒,说:“节哀。”
丁云鹏流下泪来,用手擦一下,哽咽道:“当时我也想死了算了,没有钱,还是罗先生帮着做的丧事。”
叶鸿生想起来,丁云鹏跟罗鼎文关系很好,曾经是罗鼎文的学生。
丁云鹏一腔热血,不听从父母之命,要工业救国,遭到家庭反对,是罗鼎文借钱给他。
丁云鹏把罗鼎文当做恩人。
果然,丁云鹏悲切地说:“我浑浑噩噩的,没有赶上罗先生的葬礼。现在没事了,我要来看看他。”
叶鸿生默默给他倒酒。
罗鼎文的家乡是在A市郊县,被刺杀后,骨灰移回到家乡下葬。
叶鸿生安慰丁云鹏。
丁云鹏喝了一会酒,泪干了,颧骨微微发红,愤然道:“今天学生游行,我也看见了。为什么现在还有这种事情,我们不是胜利了吗?为何受这种侮辱?”
叶鸿生陪他饮酒。
丁云鹏继续说:“军人怎么如此冷血?对学生凶残,甘做鹰犬。”
叶鸿生心中惭愧,低声说:“今天没凶学生。”
丁云鹏瞥他一眼,固执道:“我看见他们拔刀。”
叶鸿生没法子,说:“又收起来了。”
丁云鹏放下酒杯,看着叶鸿生,目光闪烁,压低声音说:“宾卿,你知不知道?罗先生的死和今天在场的那位长官,似乎有些关联。”
叶鸿生大吃一惊,愕然望着他。
罗鼎文是共产`党的事情,凭丁云鹏和他的关系,应该是知道的,但他并不知道叶鸿生的真实身份。丁云鹏兴办实业,没有加入任何党派;罗鼎文办事谨慎,事关叶鸿生的性命,他不会透露这种情报。
罗鼎文的事情,叶鸿生是从阮君烈那里得知,随后告诉罗鼎文,让他逃命去,不幸没逃掉。
不知怎么的,罗鼎文似乎和丁云鹏提起过阮君烈。
丁云鹏居然记住了。
叶鸿生万分后悔,不该与罗鼎文说那么详细,断然否决道:“跟他没关系!”
他的强硬反应让丁云鹏吃了一惊。
丁云鹏皱着眉头,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没有?”
丁云鹏看叶鸿生的眼神不像刚才那么亲切。很显然,他想起来叶鸿生是国民`党,和阮君烈一样,还是他的同僚,而罗鼎文是共产`党。
虽然大家是好朋友,但是立场不同,友情很难保不变质。
丁云鹏的眼神变得警惕起来,审视着叶鸿生。
叶鸿生百口莫辩,不能吐露实情,只好说:“啸林,罗先生的事情我也很难过,但是军队不管这些的,你知道吗?”
丁云鹏冷哂道:“怎么不管?一刻不停地打仗,抢钱,人杀得少了?”
叶鸿生又吃一惊。
看来阮君烈树大招风,先是部下惹出麻烦,让丁云鹏遭到不幸,后来又神使鬼差,卷进罗鼎文的死讯,让丁云鹏记住了。今天,阮君烈出兵阻拦爱国学生的游行,被人看见,被丁云鹏看见,这都不是好事。
丁云鹏只怕是恨上了阮君烈。
叶鸿生的心念极速闪过,在想要不要替阮君烈辩解,可是说不出口,一来丁云鹏会认定他在袒护,二来阮君烈驭下不严,松了一下子,惹出麻烦,好像没办法开脱得一干二净。
世道艰难,丁云鹏过得越来越不好,很多人过得不好,但是阮君烈紫袍加身,越来越富贵……
叶鸿生忽然很怨怪周仪,如果不是周仪开口,把阮君烈扯进来,也许不会这样。
叶鸿生心想,为什么他一开始会觉得见到阮君烈是好事?
这明明是一件坏事。
让阮君烈的名声变坏了。
很多人都会觉得阮君烈冷酷无情,没血性,不够爱国。
叶鸿生一时懊恼得不行。
叶鸿生沉yin片刻,顺着刚才的话茬子,委婉道:“啸林,军人虽然杀人,也只在战场上杀。暗杀是军统的事情。”
丁云鹏垂下眼帘,默默喝酒。
叶鸿生与他寒暄一阵,又说:“啸林,你的事情可以交给我。我会去找阮将军,帮你把厂子要回来。你重新开始吧?”
丁云鹏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