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君烈碾灭香烟,决绝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这是早晚的事!”
叶鸿生合上嘴唇。
阮君烈皱着眉头:“打这么久的仗,你心肠还这样软?儿女情长,就会英雄气短。”
叶鸿生默默听他说。
阮君烈目光在旁侧游移片刻,聚焦到他身上,艰难开口道:“宾卿,我知道你一向是光明正大的。现在时局还不稳,大家都是这样,女人、房子、票子,一样不能少。工作上廉洁一点,这是应该的。私生活你不要这么拘谨!”
叶鸿生有些诧异,抬头,望着他。
阮君烈说道:“现在军中风气不好,一时也没有办法变好,你想独善其身,就处处跟大家不一样。这很不合时宜,要不得!像是在赤化!”
叶鸿生看着他,瞳孔有些紧缩。
阮君烈把香烟递给他,说:“点上。”
叶鸿生回过神,把烟点上,吸一口,苦笑道:“看来我不是当参谋长的料。”
阮君烈命令道:“现在你进去,找个相好。”
叶鸿生把烟弹开,往门里走。
阮君烈见状,松一口气。
没想到叶鸿生走到门口,又转过身。
叶鸿生走回他身边,蹙着眉头。
阮君烈说:“怎么了?”
叶鸿生面上露出忍耐,低声说:“长官,我参军不是来做这个的。”
阮君烈先是诧异,然后恼怒道:“你说什么?!”
叶鸿生的表情很镇定,凝神望着他,散发出一种不可改变的决心。
见他胆敢顶撞自己,阮君烈心中很不愉快,面色黑沉下来。
叶鸿生垂下视线,尽量不触犯他。
阮君烈心头燃起怒火,瞬间想大发脾气,但是他望着叶鸿生,又犹豫起来。
叶鸿生站在他面前,姿态很低,但是阮君烈知道,他们两人还和以前一样,是可以平起平坐,称兄道弟的。倘若他大骂一顿,从此就不同了。
不同以后,叶鸿生不会再像之前一样,待他那样亲密,那样驯服。
看看许厅长就知道。
阮君烈忽然觉得自己很滑稽。
他想待叶鸿生好一点,让叶鸿生感激自己,结果却这样令人生气,好像在逼良为娼一样。他到底在图什么?
阮君烈有些泄气。
他转过身,顺着宽敞的马路,信步走开。
他们走过电影院,发廊,卖香烟的小摊子。
夜□临,路上的汽车减少,黄包车变多。车夫热情地招呼:“长官,要送吗?”
阮君烈没有理睬,一路闷闷地走,一直走到路的尽头。
街边弄了个凉亭,围着栏杆,里面栽种着金色的菊花,可惜到冬天全谢了。
阮君烈走过去,坐在栏杆上。
叶鸿生紧跟着他。
见他坐下,叶鸿生停下脚步,等在旁边。
阮君烈面无表情,擦一根火柴,点着香烟。
红色的火星在暗处闪动,飘出烟雾。
叶鸿生站一会,开口服软道:“长官,是我不对,你不要生气。”
阮君烈叹息一声:“我不该逼你。这些事,怪无聊的。”
阮君烈本来不想开口,至少要多冷他一会,结果一不小心就说出来。
阮君烈有点懊恼,心想:算了,没什么好气的,确实很无聊。
叶鸿生微微笑着,带着小心,对他说:“子然,如果呆在这里不好,我就回总参。”
阮君烈一下急起来,抢道:“谁说不好?很好!我只是有点担心,怕有人说什么,影响你的前途。”
叶鸿生楞了一下。
阮君烈看着他:“罗鼎文这个人,从前就同左联有关系。你与他是朋友吗?”
叶鸿生说:“我来总参才认识他,他是我的老乡。”
阮君烈做一个手势,坚决道:“不要与他来往!”
叶鸿生说:“好。”
阮君烈又问:“你认识共军的人吗?”
叶鸿生说:“认识过个把。现在大家不大来往了。”
阮君烈满意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阮君烈又问:“你见过什么可疑的人吗?从现在开始,你和他们划清界限,不能再来往。早晚是要打的。”
叶鸿生想一想,说:“在总参的时候,韩炼与我说,国家不像样子,消灭不了共军。”
阮君烈将香烟拿开,紧盯着他:“你是怎么说的?”
叶鸿生回忆着:“我与他说,治军不严还不是我们的错,凡事认真一点就好。”
阮君烈松一口气,感叹道:“幸好你不蠢,他是军统的人。”
叶鸿生心中大吃一惊,眼皮跳动一下。
叶鸿生从阮君烈手中接过一根烟,点上,深吸一口,压压惊。
阮君烈放下心来,露出笑容。
阮君烈坐在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