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一己之利,滥杀无辜;又因个人好恶,随意大开杀戒。你倒是说,谁的心更狠!”
叶少思恶狠狠地尖叫出声,咬着牙根锥心泣血地问:“谁的心更狠?!你强迫于我,还想将我的心染黑!——你能给我一颗干净的心么?”
贺长风仰头无力地看着他,思及往日种种情形,心中惘然道:“原来我……在他心中竟然这样么?”
叶少思见他默然不语,正准备撒手便走,突然看到贺长风脸上怔怔落下两行清泪。
他哭了,沙哑着道:“叶律之,你不是要我的心么,我给你!”
说着,胸膛向上一送,匕首深深扎入心脏,只余刀柄未曾没入!
叶少思手一软,竟不敢再看一眼,冷峻神情霎那间裂开。
贺长风捉着他的手,提起刀柄,狠狠拔出!鲜血登时飞溅,喷涌而出,直射到腰间桃花处,竟如桃花染血一般,妖冶而凄凉。
他这一系列动作下来,力气已经再无,气若游丝,眼见是活不成了。
叶少思的心亦一分分凉了下去。他胡乱地穿了衣服,拿起墙角放着的那把贺长风赠他的剑,后xue里的白灼断续流出,此刻却也顾不得了。
他提着剑,也不知道贺长风是否听到,冷静地对他道:“我走了,此生不再见。”
贺长风无力地牵了一下嘴角,甚么话都没有说。
他的心,已经死了。
第28章 汴阳惊变
沙漠胡尘起,关山烽燧惊。
大漠风沙扬扬,日头如火球般挂于苍穹之上,烧得扑面而来的尘沙都散发着焦灼的味道。
就在这无边无际的黄色流沙之内,隐隐走来一道人影,身披一件道袍,背负长剑,一步一步艰难前行。
他前脚刚踏出的脚印,立刻就被风推来的沙抹平了。
无人知道这道士是怎么从沙漠里穿过来的,他道袍破破烂烂,沾满血迹,胸前更是被刺穿了一个洞,触目惊心。他曾有过骆驼,但大漠水源在这炎炎烈日下早已干涸,无水可饮,他只得杀了那匹小骆驼,饮血解渴。
所幸,他走了出来,已可看到前方的西域小镇。
那道人生得一副端庄隽秀的相貌,脱下靴子,在城门前倒掉了满满的沙子,微微一笑,说得竟是一口十分流利的胡语:“我是之前出城的道士,现在沿原路返回。”他自怀中掏出一份通关文牒,那守城士兵看了半晌,“原来是铁道长。”心下再无疑虑,开了城门。
铁道长漆黑眼珠一转,清秀俊雅的面容不由露出几分疲惫。他走到客栈处,拿出身上的铜板,换了一间房,几乎是立即倒在床榻上。
这道士不是别人,正是乔装后的叶少思。他那日是夜从飞星教逃出,本该已打草惊蛇,谁知却无人追杀,也渐渐放下戒备,一时大意,竟被一个姓铁的道人追踪。那铁道人见他背上所负之剑,贪恋之心顿起,便于大漠内意图谋财害命,被他反以斩月剑法杀死。
叶少思将二人衣服调换,带走了道人所持之文牒,一路大摇大摆走出沙漠中的诸个城镇,此镇,乃是关内最后一座城池。待一回中原,鸟跃长空,更是不会被人察觉。
叶少思担心夜长梦多,也不敢多在城内落脚,一路风餐露宿披星戴月,都未曾好好沐浴过,现下终于能歇一口气,迫不及待让小二打了热水过来。
他泡在浴桶中,低下眼睫,慢慢揉着头发,觉得这半年,简直就是大梦一场。
第二日,叶少思便上了路,一路远远出关,头也不回,直入中原。
他于二旬后到了汴阳城,其时已近中秋佳节,各家各户早挂起了花灯,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三秋桂子,清香扑鼻。
守城城主一看到他,惊叫道:“是叶公子回来了!!”
叶少思颔首而笑,嘴角春风温煦,当年粉头白脸的纨绔习气半点也无了:“诸位辛苦。劳烦通报父亲,说不肖子叶律之愿领家法。”
叶云奇本以为他早就死在无名角落,如今竟见儿子“死而复生”,心下狂喜,拉着叶夫人于大堂内泣涕涟涟:“律之,你这半年究竟到了何处?我与林兄……遍寻不得啊!”
叶少思面容平静,道袍衣领处刺着的一枝腊梅绽放,衬得他神色里竟也多了几分脱俗于世的味道,眼光淡淡:“父亲,母亲,我当日不幸遭虏,是去了关外西域。”他将那日被千白鹤抓走的情形细细道来,听得叶夫人连连抹着眼泪,梗咽道:“吾儿命苦啊!”
叶少思话锋一转,将中途事都一笔带过:“既来之则安之。我见他们不敢轻易杀我。便忍辱负重,趁其不备,逃了出来。”他将中途所发生的事仅仅用“忍辱负重”四字轻描淡写,隐去了事情。可发生的事那么多,岂是四个字就能概括的?
叶城主知其中必有他不愿提及的内情,先问道:“律之,你没被他们折磨罢?”
“没有。”叶少思料到父亲会这般问,脑中早已对答如流:“他们忌惮孩儿身份,故而不敢造次。我将计就计,索性一不做二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