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领众人先去净了手,方进大殿来瞻仰跪拜,夫人又点了香,默默祝颂一番。
护卫们早已四散开来,夫人把孩子交给丫鬟,命好生带着去歇息玩耍,自己只带了一个护卫和一个婆子,辞别了老道,往后面走去。
众人似乎都十分熟悉这一作派,老道揖礼告退,护卫各司其职,两个孩子扯着丫鬟的衣袖,一个要去摘花儿,一个要去吃面筋儿,俱都有条不紊地散了。
“夫人,您慢些儿,这地上青苔显见多了。”婆子在一边恭敬地说着。
“无妨。待会儿你们还是在外边候着,可别让人进来打扰,可明白?”夫人边走便吩咐,目不斜视,裙摆款款,直入了一座清静的小院中。
但见两株高大的银杏树,一口古井,满地青苔,飘渺shi润的空气中一个女道静静站着,提着拂尘,遗世独立,仿若不可一见之高人。然而一头青丝,却是带发修行的。
“师太,又是一年不见,别来无恙?”夫人嘴角带出一缕浅浅的笑,向着女道走过去。
女道却不搭话,眼皮微抬,等夫人走到跟前,便认真地端详她秀美的容颜,末了十分愉悦地一笑,眼波流转,正待开口,夫人却轻轻摇了摇头,微微笑着挽着她的手往道房里去了。
“哎,一只兔子!白的!”随着人声,葱茏的山道上,现出一个少年身影。
“今儿不杀生。”另一把声音随即响起,夹着踩踏乱叶的窸窣声。
“又不是叫你扎它……捉了来养着不好么?”
“养你就够了,我才不管兔子!”
……
庞非提着小花枪,胡乱扫开两边疯长的灌木叶以及高高的野草,前人走过的山路依稀可见,不过还是要提防,这初夏的山林,说不定会猛然窜出一两条蛇来,这玩意儿在此处可是不少见,有的还会从树上倒挂下来,有一次就把宋然吓得够呛。
他停下来,侧身向后,伸出手拉了一把宋然,感觉到手臂一沉,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一翘。嗯,总算把人养得像个样子了,不枉这小半年来自己一番心思。想当初,刚回到柳城,这人就大病一场,绵延到三月初才慢慢地好起来,那个时候的心情就如这南边淅沥不停的雨,总没个透亮的日子。后来把人拘在床上,吃了睡,睡了吃,跟养个小猪崽一般,才有现在这般模样。
阳光正好,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宋然微微发红的脸庞上,有一层润泽的光晕,因触目所及俱是青绿,双眼显得格外晶亮,此时正睁大了望向庞非,仿佛盛满了甜蜜的情意。庞非心里一动,正想把他拉向自己,忽地听见这人发出一声欢呼:“哇!好漂亮的花!”
庞非:“……”
还没等他扭过头去看,便见宋然三步并作两步,越过他,向着上边迎着阳光怒放的紫色大花而去。
“慢点儿,那又不能吃!”他忙嚷道,迅速跟上。
这一次出来实属难得,因着宋然身子要将养,庞非便不能再和之前那样跟一班师兄师弟混住在师父的大院子里头,便在邻近的地方赁了一所小小的屋子,花销自然不少。老爹帮人做些活,并没有多少钱;自己陆陆续续的跟师父提前支的钱越积越多,虽然那边说没关系,等他学艺出来,寻着主家,便可一注销了。但他还是觉得不踏实,每日傍晚时分便去码头边帮人下货,晚间回去只守着宋然,日子如流水一般的过去,根本没个空闲的时候儿。
宋然实在已经闷得发霉,逼得他不得不带人出来晒晒太阳;且今日又是初一,想到上太清山去烧一柱香,保佑两个日后事事遂顺也是好的,这才有了今日的出游。他们也不爱随大流,便没走大路,沿着太清山另一侧的小路向上爬,行走在硕大的古树下,看沿途的嶙峋大石,庞非偶尔一抖枪杆,吓唬那探头探脑的猴子,倒也有十分兴致。
此时,宋然把高jing的紫色大花擎在手上,那张脸也笑得像花一样,十分赏心悦目。看得出来,他心情很好,跟此前在屋子里养病的郁郁寡欢大为不同。
这一趟还是值得的,庞非心想,朝四周张望,带着宋然登上一处岩坡,即将到达山顶。这时见两个游人从上边下来,其中一个满脸不悦,嘀嘀咕咕地抱怨:“原还想着到里头尝一尝他们太清观的素斋,谁知会被撵下来!扫兴!”另一人摇着扇子,轻声细语地说着什么,似乎在安慰同伴。
庞非忙开声问道:“敢问两位大哥,上边不让去?”
那在抱怨的游人一听,便大声答起来:“可不是,说是什么太守夫人来上香,把那太青观霸了去!”
摇扇子那人无可奈何地微微一笑,对庞非他们说:“小兄弟,你们也莫要上去了,上去也进不了太青观,转回罢。”说着,劝着那气冲冲的同伴,往山下走去。
宋然不由得停了脚步,露出怏怏之色,扯着庞非的衣袖,说:“怎么办?咱们来得不巧,这就要回去?”
庞非立着,想了一想,忽地露出一个笑容来,心里有了一个主意。一扯宋然,说:“走,不让去?咱们偏要去!”
宋然忙问:“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