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用的小面包车来到堂森的老家。
虽然原本不打算告诉任何人的,但现在在还未能好好行走的状态实在是无可奈何。
想要外出之时,主治医师面露难色。
“为什么不可以?”
“不,这个事情吧。”
“快可以出院了吧?那么,外出一天这种事,应该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吧。”
“所以说,问题不在那里。”
“那么,问题是在哪里?”
“总之,去跟你哥商量一下如何?”
庆辅不知道让主治医生如此为难的理由是什么。
而且,主治医生并不是把决定权给庆辅而是给予明仁,所以。
“外出的理由和我哥没有任何关系。”
拔高声量坚持到底。最后主治医生也让步了,条件是要让护理人员陪伴。
不能依照自己的意志的不自由行动真的让人不禁想哭,虽然不想依靠护理人员自己单独行走,但这却和单纯的骨折不一样,已经被告知了无论怎样坚持复健都没有办法回到从前的样子了。
刚刚从昏迷中清醒的时候,以为只是轻微的可以医治的病症。可以正常说话,而且左半身也不是完全的动不了。但是,复健开始以后,才深刻认识到麻痹感比想象的更严重的现实。
和想的一样动不了。
——焦急。
即使是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了。
——心烦气躁。
即使认真复健到额头布满汗水的程度,也几乎没有得到满足感。
“已经到了,筱宫先生。”
升降机把轮椅放下来之后。
“不好意思,可以给我按一下对讲机吗?”
对护理人员如此拜托着。因为坐在轮椅上手是够不到的。这种事,第一次知道。
“来了,哪位?”
听到从对讲机里传出来的母亲的声音,庆辅松了口气。来前没有任何联络——不如说,无论怎么打电话都是盲音。
不是切换成无人接听模式。
(为什么?)
为这件事感到生气。
电话盲音的理由他也没有想问明仁的意思。
如果家里无人就没有办法了。那样的话就只有放弃了。
“你好,我是田嶋综合医院的桥本,现在和筱宫庆辅先生在门口。”
对讲机那边的母亲瞬间沉默了,突然,迅速切断。
“啊……切断了。”
护理人员非常抱歉的回身。
“请你再按一次。”
“是。”
护理人员正想再次按对讲机的时候——大门缓缓打开了,母亲从那小小的门缝里看出来。
(……妈?)
偷偷的窥视似的观察这边的举止,就想是看行动可疑的人一样。
为什么,那样做?
再且,母亲要比记忆里的衰老许多,庆辅如今才为此愕然。
在医院刚见到明仁的时候,只是觉得老了呢……只有这样的想法。但落差过甚的是头发完全变白的母亲。
——然,母亲看着庆辅的脸,一瞬,愕然僵硬。
与千束的家是不同意义上的,堂森的家也是习以为常的自己的家——应该是这样的。
即使庆辅和智之因为就职,而明仁是为了开书道教室而仅仅留下双亲在这里生活,但中元节和正月都会带着家人一起回来。
不知不觉,这些年,就都是大伙儿一起渡过八月份的暑假。
(是了,就在不久前,沙也加说不想去耍脾气,真是够呛。)
结果,孩子们兴致高昂的擅自作了明年的暑假去主题公园的决定,姑且是把沙也加给摆平了,到达堂森的老家后大家依照惯例仍然去野营。麻子陪着身体不适的零看家。
(啊——……那时候,因为直到晚饭前尚人和零都没有回来造成了很大的sao动呢。)
那个时候,情况真的是很糟糕。拓也因此对尚人和零大发雷霆呢,但雅纪突然说,“是我不好。如果我有留在家里好好看着尚他们就好了。真的十分抱歉。”
说出了那样的话。这给庆辅这群大人,留下了极度惭愧的回忆。
(看吧,都好好记得。)
庆辅的记忆没有出错。
——然而。
就在不久前才在那里开烤rou派对的中庭,明明应该一直都有好好照料的,为什么……长满杂草。
家里荒凉的鸦雀无声,什么动静都没有。明明任何时候,无论在哪里老当益壮的父亲的声音都能够听到,体态都能够看到的,现在连影儿都没有。
为什么?
怎么了?
凌乱的,心跳声。在胸腔,在太阳xue。急速的、空旷的——紧致缠绕。
然后,呆滞缓慢的,扶着护理人员的肩在母亲的催促下来到佛坛前,腰一软“咚”的一声瘫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