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两人之间奇怪地失去了联系,贺天明才稍微想通了一点,关于这件……主导权,还是别的什么,事情。
或许跟身高是一样的,这种事情……嗯,非要说的话,也只能用比较庄严的词汇,例如力量,情商,或者心智,再或者其他的什么。
这些都不是一个可以无限制往上拉伸的选项,就如同身高一样,它会在某个时期飞速地拔节生长,但总会到达一个限度。力量也好,或者身体或者Jing神的其他方面也好,总会有一个被迫稳定下来的限度的。
换句话说,隔了三岁年龄差的两个小孩子之间,身高也好,力气也好,都因为时间差距而显得是不那么容易赶超过去。
可等到一方逐渐稳定下来之后,再怎么样的时间差都阻止不了另一方的接近了。身高也好,力气也好,等到两个小孩子都过了十八岁,甚至用不了那么晚,过了十四五岁这么一个拔节生长的年纪,似乎差距就再也不会那么大了。而两个二十多岁的成年人之间——二十岁与二十三岁也不再有了十足明显的差别。
想通这些没什么用处的东西之后,贺天明又进一步地想,那么在过了青春期这样一个特殊的时期之后,处理感情的能力似乎也就没多大的差别了。
新郎挽着新娘已经敬过了一圈的酒,轮到贺天明跟杜逢雨这桌起身的时候,贺天明动作迟缓地偷瞄了一眼杜逢雨。
后者脸上挂着妥帖的笑意,举手投足都没有分毫毛躁的气息,于是令贺天明再一次想到了几年前才刚刚想通的事情。
“怎么了?”杜逢雨坐下的同时把杯子放在了桌上,有一点点奇怪地望着贺天明,脸上却还带着一点点处变不惊的笑意。
贺天明摇了摇头,没跟杜逢雨讨论起这些无聊的念头,只是想到应该说点什么话题,便迟疑了一下,指了指杜逢雨的酒杯,“嗯,不开车吗?”
“嗯?”杜逢雨顿了一下,对着贺天明迅速吐了下舌头,有几分懊恼,“忘了。”
忘了自己开车,还喝了酒。看来还是新手司机。
贺天明沉默了一下,拍拍他的肩膀,“找代驾吧,要么。”
“那就放这儿,放一晚应该没事吧。”杜逢雨又迟疑了一下,还是有点尴尬,“……好麻烦,给忘了。”
“有驾照么?”贺天明只是笑,看着杜逢雨。
杜逢雨点了点头,眨了眨眼睛,“刚考的,有空带你转一圈。”
“好啊。”
于是贺天明就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只好用手指若无其事地磨蹭着玻璃杯的高脚。
他还是有点不善应付。工作这两年,对于“有空吃饭啊”“有空多联系联系感情”这样的话,贺天明也从一开始讷讷地点头,因为自己找不到合适的时机(也实在懒地)联系对方而心怀一点愧疚,也变得对于这种话能够笑笑过去不放在心上的社会人了。
可他实在不愿意把自己跟杜逢雨归类于那种关系,像是有点无所适从,但却又无可奈何,就像考试时候拿到试卷,发现全都是自己没有复习到的内容。
他没办法再接着跟杜逢雨问工作,问感情,问一些那些久别重逢的发小之间应该去问的问题。
一旦开口,就相当于承认了他们现在只能说这些,又会萌生出一种心照不宣的尴尬。贺天明暗暗地想着,最终视线还是落在了杜逢雨中指上那圈细细的没什么多余装饰的戒指上。
倒是杜逢雨又喝了口酒,颇有点苦恼地看着贺天明,“怎么办,明明哥你陪我出去跟酒店保安问一声吧,能不能把车停这儿明天来取。”
“嗯,好啊。”贺天明先答应完了,才意识到两个小重点。
一是杜逢雨喊他“明明哥”,二是杜逢雨要他陪着出去,单独出去。
这让贺天明脑子里忍不住冒出来另一幅画面:舞台上跑错了片场却让他以为自己跑错地方的魔术师在把鸽子放生到自己脸上之后,又款款地走到自己眼前,彬彬有礼地将手面向上,对自己发出了一个请求协助完成表演的邀请。
察觉到自己满脑子这种莫名其妙的画面,又意识到自己为顺口的答应而感到不自在,贺天明看着杜逢雨转头跟旁边的人打了个招呼,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以前并不是这样的,以前贺天明跟杜逢雨不只是不需要这么一大片的人rou背景和喧闹声才不显得尴尬,以前两人在一起,就自然而然地是一出不缺少任何部分的完整画面。
以前他带着小自己三岁的邻家弟弟靠在墙根下逗狗乘凉,一起分吃半个西瓜,翻着凑了四块六毛一起买的漫画,或是在文庙街的电子游戏城里打街机,晃悠着希望能捡到别人落下来的游戏币。
那时候还没长高的杜逢雨习惯黏在他身边,或许是夏日炎炎实在是太热,也可能是暑假太长又太无所事事,贺天明印象里每个夏天都别样长,他跟杜逢雨走街串巷地压马路。
这么说来,少年时代还真是没有什么事情做,在贺天明印象里也只有跟杜逢雨一起压马路蹲马路牙子上吃雪糕的记忆;再后来,小城镇各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