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听过一二。”
谢必安与鬼王的梁子便是因那沈公子结下的。
“这话说来就长了。”
“干娘慢慢说,不打紧。”
她摇了摇酒坛子:“没酒了,说不动。”
我忙又新开了一坛递与她,她抱起酒坛就咕咚咕咚大喝了几口,方才重新说下去。
这已是一千年前的陈年旧事了。那时候鬼王尚且不叫鬼王,他叫李原,乃是个昏庸暴戾又好色的君王。
中秋灯会,按说那日也是合该出事,李原平素在皇宫呆的憋闷了,那日非得让太监领了他出宫看灯会、猜灯谜。结果当街逛得辛苦无聊,往路边歇脚,无意间抬头,便看到了沈公子与友人从他面前走过。
这沈公子生得一副倾国倾城的美貌模样,举止飘逸不凡,李原只此一见,神魂颠倒,半边身子酥软,痴痴地尾随他到了家门口。回宫之后,饭不得咽,夜不能眠,害了几场大病。从此其他什么莺莺燕燕都再入不得眼,只一味要收他入宫。
他的心腹兼宫里红人张太监一心为主子排忧解难,不拘手段,亲自上了沈家,威胁沈公子父母。沈父在京城任一小官职,性子极孤傲清廉,早对昏君有一肚子不满,对张太监更是厌恶至极。听说想让他独子去宫里做那昏君的面首,气得拿起厅堂的扫帚便跳着把那张太监一行人打了出去。
张太监怀恨在心,没过多久,捏造了个错处,撺掇昏君将沈家满门抄斩了,唯独留了沈公子一命。
沈公子对这二人恨之入骨,明面却装作妥协,入了宫。李原欢喜不尽,从此遣散后宫妃嫔,独宠一人。不出半年,废先后,立沈公子为沈皇后。
随着时间飞逝,沈公子心中仇恨未曾减少,反而加深,不过多久便将那位张太监折磨至死。后来又步步为营,让昏君亡国,二人同归于尽。
我们常说:种甚么因,结甚么果。这昏君若不是见色起意,又何至亡国?这张太监若非对人赶尽杀绝,亦不得如此下场。
“干娘,你说了这许久,却还未说到他与谢必安。”
“万事皆有前因后果,不讲前因,你怎知后果?且耐心些罢。”
李原死后,仍是对沈公子痴心一片,还想与他做个来世夫妻。沈公子心里自然不愿,何止不愿,他还嫌李原不够惨。
不知怎么,他便相中了谢必安。
他让谢必安诓李原,说只要相爱之人一同跳进那忘川河,忍受刺骨的痛楚及难耐的寂寞,一千年后便可永远在一起。奇怪的是,谢必安竟照做了。这沈公子很有些手段,要说谢必安这么一个清高之人,寻常人也不敢近他身,更不肖说与他说话,这个沈公子却能让他替自己做事。
谢必安所说之话,李原未做多疑,果真拉着沈公子就到了奈何桥上,义无反顾跳将下去。沈公子望着溅起的水花,在桥上略站了一站,转身走了。
无怪乎二人不对付,那忘川河下是怎样一副光景,我虽未亲临,却也远远见过,听过不少。
“后来这位沈公子和谢必安如何,干娘可知晓?”
“我就知道这些了,后来沈公子没几年投胎了罢,谢必安也消失了很久。”
原来如此,我与干娘又话了些闲碎之事,她说自己新捉了个美人,为防“我老相好”知晓,已偷偷关在我库房,让我及早为她做张人皮,我忙应下。
推杯更盏,把酒言欢。
酒过三巡,纵是我这等好手也醉的七荤八素了,地上满是空酒坛子,我二人相对痴笑,胡言乱语。
“老虔婆。”
“小忘八。”
......
“心肝乖乖,这样晚,娘得走了。”
“娘如何不留宿一夜?”
“不留宿,有人在家等着......”
我跟着她摇晃着向外走:“干娘,我送你。”
将她送出去后,我自关了院门进去,外边冷风一吹,我酒劲上来,从头至脚整个儿晕晕乎乎,眼皮沉重,脚下总像踩着空,眼前台阶也重影。我晃晃悠悠跨过一个门槛,却见前边又有一个,我便指着那门槛口齿不清地自语道:“咦?你这台阶,怎的跑前边去了?慢着,等我一等。”话毕,脚下绊倒真正台阶,一个趔趄,向前结实摔了个狗啃泥。
我扶墙爬将起来,狠狠在平地跺了几脚:“让你绊我,让你绊我!我踩死你则个!”
这样一摔,我更觉得天地倒转,头皮炸炸儿疼,腿直哆嗦,站也站不稳。我捂着额前,心想这条路怎么这样长,若是有个人来搀我一把就好了。方想着,便觉着腰上一紧,不知是被孰人揽住,我扭头去瞧,只见有许多书生的脸,我便伸手一个个去指:“你,你,你,哪个是你?”
他握了我的手,指着其中一个道:“这个是我。”
这个书生,恁的怪诞,平素说话细声细语笑容满面的,这会子怎板着脸,这样冷漠?
我便要逗他:“你笑,我便信你是书生,你不笑,便是赝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