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刚刚要讲那种话呢?
这是凛生第一次产生这种疑惑,而这股疑惑的感觉占满了他的思绪。总是不愿鸡婆多说些什么的凛生,平常鲜少会为自己说出口的话感到后悔。
明明刚才并不打算开口苛责凛生的。
[凛生!]
走近自家玄关后,凛生根本不用从口袋里拿出钥匙,大门就开了。
[怎么啦?你今天怎么比平常还晚回来?]
母亲等不及从家里面飞奔而出凛生只是用熟练而冷漠的声音说道:
[我回来了。今天打工的事情处理得比较晚。]
[这样我很担心耶!你怎么都不传个简讯给我?]
[都这么晚了,我想说你已经睡了。还有,妈,你赶快回去睡吧。]
[凛生……]
穿着睡衣的母亲只能呆站在原地。
对人爱理不理的儿子。凛生今年十七岁,正处于最难管教的青春期,所以或许多少会有这种状况吧。不过,凛生表现出来的态度,好像又不全然是青春期造成的问题。
脱下布鞋的同时,玄关周遭的物品映入眼帘。摆在鞋柜外的,就只有母亲平常穿的那双高跟凉鞋。右手边有一双拖鞋,左边则是伞架。鞋柜上的花瓶里插着紫色的兰花。
着平凡无奇、毫不特别的景象,在凛生眼中看起来却一点也不稀松平常。
他下意识地与今天早上看到的画面进行对照。这花三天前才开始摆在这里,凛生虽然不晓得它的名字叫做『千代兰』,不过他明确地记得有几朵花,也记得花朵的颜色及形状。已经好一阵子没下雨了,所以伞架上的伞不论颜色、顺序都没有变化,蓝色的伞、黑色的伞、浅粉红色的圆点伞。前阵子父亲因临时需要而买回来的简便塑料伞早已经积满了灰尘,所以上个月被扔掉了。
凛生仔细地记住家中各处的状态,一回到家,就会自然地确认家中是否有任何改变。
懂事后的他在奇怪的地方拥有绝佳的记忆力,大约七年前,他开始拿这项技能来记住家中的摆设变化。
当时凛生还在就读小学,那一天,他从早上开始就觉得四肢无力、身体沉重。勉强去上学后,才发现原来是发烧了,所以中午前就早退回家。
母亲不在家,直到中午过后,凛生才看到母亲归来。凛生浑身无力,没办法爬出床铺,他一直等着母亲上来二楼探视自己,却感觉家里好像不只有母亲一个人。
如果只是有人登门拜访,这样的状况实在也有些奇怪。凛生拖着沉重的身子走下楼梯,然后看到母亲和一个不认识的男人待在一起。
他们没有像正常人一样地聊天,也不是并排规矩地坐在沙发上。
凛生没有回去二楼,就这样离开了家里。
他无处可去,在镇上四处晃荡徘徊。大概是一直到处走来走去导致体温更加上升,夕阳西沉,凛生终于决定要回家时,整个人都已经摇摇晃晃的了。这时男人已经不在家中,取而代之的,是从学校归来、正在就读国中的哥哥。
他被母亲以及哥哥狠狠地责备了一顿。
他们说:你明明身体不舒服,怎么还跑出去乱晃?
凛生没有反驳半句。
从那一天起,他就再也不晓得到底该怎么和母亲相处。
但是,他还是会忍不住观察母亲的行为举止。他在自己与母亲之间隔出一道墙,以这样的态度和母亲相处,不禁时时怀疑母亲是不是又出轨了?
那是仅有一次的错误吗?就只有那一天,凛生明确地确定了母亲外遇的事实。但父亲并不知情。凛生的父亲还没独自到外地工作前,就已经是一个把工作摆第一的人,根本就不太管家里的状况。他错以为只要满足家中的经济需求,就算是尽了父亲的责任。
母亲可能很寂寞吧。
凛生渐渐长大后,也慢慢明白了这一点。
不过,可以理解和可以接受是两回事。直到现在,只要一踏入家门,凛生就会像在鸡蛋里挑骨头一样,比对眼前的景象与记忆中的画面,并且用冷漠的态度对待苦苦等待晚归儿子的母亲。
凛生抱着痛苦的情绪踏上通往二楼的阶梯,用低沉的声音对母亲丢下了一句『晚安』 。
凛生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他不想承认自己多少还有点Jing神创伤。
早先店长提到第三者的话题时,之所以会反应过度,或许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吧。
凛生已经得知店长的手机所代表的意义。他也知道那时候的自己实在是太想知道真相、无法压抑住好奇心,所以用了相当蛮横的方法问出了答案。当然,这是他第一次做出这种行为。
就算知道了仓林是同性恋者,凛生却意外地没有感到丝毫厌恶。凛生只看过那个男人穿制服的样子,也总觉得他好像有一种无家可归的感觉。也许是因为这样吧,所以凛生完全无法想象他与另一名男子交往的画面。
虽然嘴上说了一堆,但店长还是对手机电话薄中的那个男人念念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