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逸舟曾发过短信给他,简单的问候之后,委婉地询问谢锦天是否还纠缠他。他说谢锦天知道他的状况,并且答应不再出现在他的面前。易杨没有回,但也没删了这条消息。他觉得,这或许是一条分割线,如果一切真能就这样在他所不知道的角落里不了了之,那么也不失为一个算不得圆满却终是令人松一口气的结局。
然而谢锦天却将这永不相见的誓言演绎成了捉迷藏的游戏。他通过媒体,用一种暧昧的方式传达给易杨,他看到了当年那亭柱上写下的话。
如果是个只听一面之词的局外人,或许真当他对谁情深意重。可易杨却无法相信谢锦天会对他产生什么除了占有欲以外的感情,哪怕谢锦天替他将那些伤害过他的人都从他的生命中剥离开,可谁又知道,这会不会谢锦天玩弄的什么自我满足的新花样?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易杨只想远离他。
“那警察也是萧牧的朋友,他说谢锦天有让他查过你的动向,你去哪里,干什么,他都要知道。”程衍依旧在忧心忡忡地分析着,“我们和他打过招呼了,如果你要走,就让他找个借口拒绝谢锦天,你就……”
“我不会走的。”易杨忽然抬起头道,“我并没做错什么,何必东躲西藏的?”
“可他这样膈应你……”
“他既然答应再不会出现在我面前,那我就信他最后一次。”易杨擦了擦窗玻璃的水汽,扇形的一隅中,是隐在暗处的人影,“权当他不存在。”
第58章 东窗事发
“有时候坚持,并不是因为真有多喜欢,而只是因为一旦放弃,之前所做的一切就都没有意义了。”
易杨对着镜头说的这番话,谢锦天反反复复循环了无数遍,直到手机没电。插上电源,心却也被拴着,原地打转。其实这话只是易杨对于“守候”类的鸡汤故事的感想,可谢锦天却咀嚼出了别有深意,一时间觉得这话就是对他说的,一时间又觉得纯粹是自作多情。凿凿有据或不足为征,反反复复地摇摆了一下午,自我争辩,却终究没个定论。
“谢老师还真是视金钱如粪土!”机构派给他的小助理温娴雅半开玩笑道,谁让谢锦天一整个下午一个个案都不接,只推说没兴趣,那心不在焉的模样,倒好似真不在乎对方出多少钱。
“不是你想的那样。”谢锦天看了眼挂钟,拔了充电线将手机揣进兜里。
“谢老师!你喜欢的人……很好看吗?”温娴雅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她可真被人问烦了,又听了不少捕风捉影的传闻。向来因为得天独厚的优势被人追捧的她,在感情这件事上也有着种不可免俗的好胜心,分明是近水楼台的,可谢锦天却从不多看她一眼。
谢锦天被她问得一愣,这才意识到,这么多年来他似乎都因为过于熟悉而忽略了易杨的长相。易杨尽管有着一米七八的身高,但因为骨架子小,又总低着头,便总觉得他弱不禁风,透着股书生味。实则,当易杨认真起来抬头望进对方眼里时,是谁也招架不住的。故而谢锦天总下意识地去招惹他,只为着那双澄清的眼中孩童般的执拗,甚或难得地染上一层薄薄的愠怒,与平日里和顺的模样大相径庭,却也最扣人心弦。
谢锦天想着想着,便又忍不住忧心,易杨如今有了名气,比从前自信不少,就好似雕琢后的璞玉,渐渐显出温润的色泽来,令人钦慕,心生向往。打开微博,也能看见他的粉丝在不断增加,动不动就在底下嘘寒问暖,好似都觊觎着他。而他谢锦天,不过是个影子,斜斜地拖在易杨身后,拉长在记忆里,渐渐作古。可谢锦天却不愿轻易打破他永不相见的誓言,毕竟从红线到猫儿再到每年都一起旅行,他都未曾践诺,而易杨却一字一句地记着,一心一意地盼着,直到一次又一次地落空。如今,谢锦天虽只能遥遥望着,但在这挣扎与煎熬中,他又仿佛得到了自虐般的救赎。
他将头像换成“警长”的近照,给易杨的每条微博点赞,却不敢评论一句。他滑动着手机屏幕,最终停留在之前冬至的那张近照上。易杨穿汉服的模样,曾出现在他的梦中,而那个梦又仿佛预示了今日的一切。他向来是唯物主义的,可一旦人有了执念,就宁可相信所谓的宿命、所谓的轮回,相信前世今生的注定,否则,这突兀的情节要如何续?这无望的结尾要如何圆?
或许,早在见着易杨和樊逸舟的那个吻时,他便觉醒了别样的情愫,不然,只是被好友隐瞒了取向,又何至于愤怒至此?恨与爱不过正面背面,当时被不知如何应对陌生感情的焦虑压抑了不可言说的渴望,只让浮于表面的恨意为所欲为,可那被放逐的部分,终究是处心积虑地在这个年末反扑上位,将谢锦天往未知的深渊拖拽。
谢锦天推掉了和老同事们的聚会,躲在租来的车里,在离饭馆一个路口的不起眼的拐角等着易杨下班。天已经黑了,他关了暖气,将易杨手写的菜单盖在脸上。这是他让人在开张那天偷偷顺来的,他似乎还能透过那笔墨感受到易杨手心的余温。在这个预报着寒chao来袭的冬日,他沉溺于被抚过脸庞的幻想,沉溺于隔靴搔痒的假设。
今天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