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射性地咽了口唾沫,却只感到口腔中一片干涸。
——自从那个揭开了真相的夏日以来,这是他得到的,或者说,是没有招致反感的,第一个拥抱。
也许,凌玉城对他的信任,已经回来了哪怕微不足道的那么一点点。
这个认知让元绍刚刚平复下去一点的心跳瞬间又激烈起来。他紧紧闭了下眼睛,努力平复一下激荡的心情,半支起身子凑到凌玉城耳边,深深吸了口醇厚的酒香和发间清淡的水汽,低声开言:
“连我整个人……也都是你的。”
怀抱中的躯体顿时僵直。
那一刻,帘帷低垂的床内,静得连呼吸和心跳的声音都凝成了死寂。
仿佛只有一瞬间,又仿佛过了一万年那么久,胸口忽然传来一股大力,推得元绍身不由己地仰倒在枕上。他一惊抬眼,正看到凌玉城已经翻过身来,目光灼灼地凝视着他,炽热得简直能立刻燃烧起来。
“长生……”
话音还没出口就消失在齿缝当中。凌玉城已经猛然扑了过来,而后,狠狠一口咬在了他肩上!
“嗷……疼啊!”
元绍来不及惨叫,赶快命令自己放松肌rou。开玩笑,几十年苦练的护身真气非同小可,哪怕是本能的反击,也足够把牙崩掉三颗五颗的!
上一次流血是什么时候?说真的,元绍早就忘记了。少说也是十几年前吧——武功大成之后,就没有人能伤得了他。
哪怕是去年西巡的时候碰到山崩,坠入洞底乱石交下,那等天地之威也不过让他砸坏了剑鞘,肩背后腰上添了几块青肿。连持剑的虎口都没有震裂,更不用说皮开rou绽、鲜血迸流这样的伤。
肩头一片shi润的温暖。有细小的坚硬东西切入皮肤,切入肌rou,元绍甚至觉得他听到了令人牙酸的骨骼吱呀声。
很疼。从肌rou反馈的感觉判断,凌玉城并没有努力撕咬,他只是盯住了那一块地方,一心一意地想咬得深一些,更深一些……谢天谢地。这股子力气,但凡他来回扭两下脑袋,肩上这块rou就别想要了……
元绍苦中作乐地想着,一边瞑目内视,集中一切心神去感知沿肌肤而下的细细暖流。温暖的ye体浸润到单薄丝衣上,再顺着丝衣扩散开来,带来些微的奇妙凉意。而那凉意的中心却仍然是暖的——急促且紊乱的吐息、口腔内部的温度,以及,从伤口内部溢出的滚烫ye体……
就好像,有些东西,即使看上去被厚厚的冰层封得严实,最深处仍然有,炽热而执着。
唯一的区别,只在于你能不能感受得到,能不能,让那冰层裂开哪怕一条缝隙。
说起来,凌玉城在他面前,从来就没有这样失态过呢。这样直白的靠近,这样直白的凝视,以及……这样直白的宣泄着爱恨。
肩上的疼痛越发剧烈,元绍却放松了身体,尽可能轻地伸出另一只手,沿着凌玉城剧烈起伏的脊背一下一下轻轻拍抚。
那个时候……
凌玉城心底的疼痛,是他此刻的百倍、千倍、万倍罢。
偏偏还不能说,不能抱怨,不能拒绝……言语行动不露出分毫异样,在他一次次想要亲近的时候,从来从来也没有推开。
对不起,对不起。
想咬就咬个够吧,怎样报复都没有关系,哪怕,真的一块块撕碎吞了也没有关系。
今晚,明天,往后的一月一年一生一世。我一直在。
永远不会再伤害你,永远会等着你,等待你心底的伤痛渐渐平复,然后,转过头来,看我一眼。
这一夜的记忆,在元绍而言,是彻头彻尾的一片混乱。
他记不得肩上的疼痛是何时消失,记不得凌玉城是何时放开了他、何时自顾自地转身睡去,记不得自己是睁着眼睛看凌玉城看到了天亮,还是迷迷糊糊地陷入浅眠。
只记得,第二天清晨,凌玉城起身披衣,神色如常。
“陛下。”
那个人的动作总是很快,下地,整装,洗漱,在他还靠在床头想着要不要多赖一会儿的时候,已经衣着端整地站到了他的面前。
手里端了个搭着条布巾的铜盆,半盆清水微微荡漾。在床头放下铜盆,便向柜子里将烈酒,药膏,布带等物一样样取出。
“陛下,这伤口要好好处理一下。”
元绍微微一愣。看凌玉城时,却见他一边说着,一边就伸手去解自己衣带,在铜盆里浸shi了布巾覆在肩头。停了一会儿,等伤口慢慢濡shi,再将伤处衣领拉开,连着袖子和半边衣服一起脱下。从头到尾容色平静,目光不躲不闪,好像只是自己习武的时候哪里蹭了一下,他过来帮忙料理伤口一般。
他怎么会这样。
他怎么可以这样。
以前凌玉城被他稍微逗一逗就会面红过耳,要是引着他主动做点儿什么,那更加是羞不可抑,总能有好久不敢看他。这会儿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浑似昨天他们并没有肌肤相亲,凌玉城也并没有一会儿扒他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