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咱们铁勒人的魂魄是回到黑山去的,泰山的山神,什么时候能管得着我们!”
劈头盖脸大骂了一顿,指着户部尚书、工部尚书令他们少想些有的没的,立刻派人救灾,元绍一肚子火气才慢慢降了下来。喝令这帮铁勒部的臣子滚回去各司其职,他招来剩下那几个夏人出身的大臣,当头就是一句:
“可查明白了!到底是谁指使的!”
“臣万死不敢有此心!”左平章沈世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更易储位,只能由陛下乾纲独断,臣怎敢与钦天监密谋,造此大逆不道之言!”
他身后,五六个头发少说白了一半,多则全白的臣子哗啦啦跟着跪倒。
元绍神色略和,慢慢点头。旁的不说,沈家在涉及帝位更迭的事情上,倒是从来没有过半点逾越。就是当年楚王权倾天下,出入皇太后锦帐如同自家后院的时候,沈家,也没有对皇室内部的事务,发表过一言半语。
“给朕好好查查。”他轻轻抬了下手:“坤德不厚,应在东宫——哼,这种七弯八绕的鬼心肠,他要敢堂堂正正说出来,朕还高看他一分!”
“凭一个地震就指责朕的皇后构陷太子!一个钦天监,谁给他这么大的胆子,他从谁手里拿了好处!给朕查!”
看着沈世良诚惶诚恐的态度,元绍有些烦恼地暗自叹了口气。身为夏人的老牌世家,兴武卫沈家对凌玉城,天然抱着中立而略微亲近的态度。而身为国朝新贵的广武卫李氏,先前和凌玉城走得倒不算近,可这次出兵征讨肃罗之后,也绝不会这么快就给自己跟随的主将拆台——那么,能想出这等主意来给人添乱的,是谁呢?
大理寺狱再次迎来了新的囚犯。钦天监监正,被以“造作逆言,图谋不轨”的罪名,投入牢狱,拷问其背后的主谋。
与此同时,刚刚出发,还没走出青州就被地震阻路的凌玉城,也获知了钦天监上奏的内容。
——泰山哪。
向着此刻满目疮痍,无数人民哀号辗转的西面叹了口气,凌玉城挽住缰绳,拨转马头。
三年前决定他的封地时,元绍仿佛随意地举着朱笔,在地图上大片大片地涂抹。从海岸线开始,那个突出在外的半岛一片片染上红色,然而就在朱红色块的蔓延接近泰山时,元绍却停了笔,侧过脸对他一笑:
“这里可不能给你啊……”
“东岳泰山,封禅之地,”那时候他是这样回答的,“陛下就是要赐予,臣也万万不敢接受的。”
而现在,偏偏是这座庄严神圣的五岳之首,天摇地动。
再怎么说服自己天变地动都是偶然,再怎么说服自己,用这种事情来打击敌人,都是身为主帅的自己玩剩下的,心底深处的惶恐也无法止住。
一如当初,孤零零身在京城,仰望着黑影把太阳一点一点吞没。
三天后,元绍同时收到了两条消息。
钦天监监正暴毙狱中。
凌玉城派人快马加鞭,给他送来了一个铁匣。
匣中四枚虎符无声静列,最左边的一枚,虎眼上,淡金色的珍珠熠熠生辉。
凌玉城从青州探了个头又缩回去,倒也不全是忧惧之故。
他这一趟东西实在带的太多了——从青州到京城,自海边算起,足足一千六百里;哪怕从治所开始丈量,也得有一千二三百里。大队骑兵拿出急行军的速度,七八天也就跑完了,可押着俘虏、扛着财货、带着文籍,大车小车吱呀吱呀碾过去,那么不加上两倍三倍的时间,是无论如何到不了京城。
所谓率师伐国,执其君长问罪于前,一个必不可少的步骤就是献俘阙下。肃罗国君是不能不带的,为了场面好看,王子、宗室、重臣最好也挑一批带上;打仗回来,战利品要尽早交到元绍手里,至于地图、人口籍册那是比金银财宝更要紧的东西。还有那些后妃公主……
虽说一个个胖的胖,丑的丑,麻的麻,无奈之前答应过元绍要弄些人赔还。凌玉城看了一遍,也只能把人装了几辆大车,捏着鼻子带上了。
这样一支队伍要顺利回京,对于道路的畅通自然颇为依赖。所以泰山一震,凌玉城顿时心安理得地回了青州,只让人快马送虎符回京——四枚虎符都是临走前元绍亲自交到他手里,执此调遣大军的。本当亲手交回,然而长路漫漫,京城里弹劾他的奏折又是一摞压着一摞,这种惹祸的东西还是快点送回去好。
至于弹劾……
虱多不痒,债多不愁,且看元绍怎么说罢!
元绍差点给气死了。
你凌玉城哪次不是飞奔回来啊!去青州也好,在外打仗也好,
带的东西多,你那么多手下是吃素的,不会把东西撂给他们慢慢运!还送回虎符——
朕怕你把虎符留在手里造反是怎样啊!
这种话当然不能写到回信里去。不过心头着恼的缘故,他在给凌玉城回信的时候格外用了几分力气,一支吸饱了墨的紫毫笔,几乎把信纸戳出洞来:
“赶快给朕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