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走过垂花门,偏院僧房里人影幢幢,间或有闷闷的惨哼声从房里传来。他刚走到第一间亮着灯的僧房门口,里面就闪出一个人来,默不作声地送上了一迭字纸。
“伯伯辛苦了。”李敏行连忙双手接过,感激满满地谢了一句。不得不说,大人派给他的十个人,都是刑讯、查案方面的好手,且足够卖力--跟着他赶了几天几夜的路过来,他拿下人以后倒头就睡,那十位可是连夜拷问到现在!
咳,杨大军医的威慑力,也足够有余就是了……
一边想一边迈步进房,将手里供状凑在灯前,一目十行地看了下去。最上面几张就是他两位叔叔的供词,李敏行只看到一半,全身一凛,立刻扭头看向他刚才还在叫伯伯的那位玄甲卫。
“可曾动刑?!”
“少将军放心,不曾留下痕迹。”那人毫不意外地接口:“这么大的事儿,咱们是绝不会留下把柄,让犯人说他是屈打成招的。”
真是大人手里派出来的人--李敏行全身一松,强忍着才没有吐出一口长气来。他低下头去继续读供词,越读,嘴唇抿得越紧,到了最后,下唇已经被咬出了细细的血丝来。哗啦啦一叠供词翻完,他霍然抬头:
“事关重大,我要亲自问一遍。”
“少将军请!”
李忠铭被吊在一间空屋子里,双臂高高拉过头顶,只有两个大脚趾勉强点到地面。李敏行一进来,他就瞪圆了眼睛,扭来扭曲地死命挣扎,汗水从他光着的臂膀上四下飞甩出去,在青砖地面上溅开一点一点的圆斑。
李敏行只看了一眼就反手带上了门。他冷着脸端坐在交椅上,且不问父亲遇刺的事情,劈头一句:“爷爷不好了?”
“小兔崽子,你翅膀长硬了——嗷——啊!”不等他说完,已经有个黑衣卫士一步上前,不知做了什么手脚,李忠铭叫骂到一半的声音立刻变成了惨叫。
好半晌叫声才低了下来。李敏行垂着眼慢慢喝水,眼皮撩也不撩一下。等李忠铭惨叫得没了力气,挂在那里有气无力地喘息,他才悠悠问了第二遍:“爷爷不好了?”
“臭小子——”
如此来回收拾了几遍,李忠铭终于认清楚这个大侄子心狠手黑,是绝不会给他一点面子。为了少受些皮rou之苦,更为了不被交到昨晚那个怪人手里,一寸寸剥皮抽筋、切rou剔骨,接下来,他终于老老实实,问什么招什么了。
“是,父亲中了风,现在瘫在床上,大夫说只是拖日子罢了。”
“行刺大哥的人是我派的……”
“有贵人说,大哥之前就打过好大一场败仗,在陛下面前丢尽了脸面。趁着大哥还不知道父亲的事,这次出兵动点手脚,让他再狠狠栽个跟头,爹留下来的位子,就轮不到他了……”
“贵人说,谁能办得到,黑水将军的位子,就许给谁……”
“三哥是想煽动肃罗人起兵,再凭着我们带过来的五千人,给大哥找点麻烦……是我觉得肃罗人都给打怕了,不是俺们黑水部的对手,未必能有多大用处,而且也不能保证黑水将军的位子就一定能空出来。就派了人,夹在肃罗刺客里动了手……”
李敏行脑袋嗡嗡直响。之前听两位叔叔吵架的时候他就猜到了大半,可猜到,和亲耳听到,无论如何是不一样的。只差一点,只差一点他就和父亲Yin阳两隔,驻扎在肃罗的黑水卫一片大乱,更严重一点,整个肃罗战局,都有可能就此崩溃!
尖锐的疼痛从指尖传来,不知什么时候,指甲已经死死抠住了椅面的缝隙,掌心一片冷汗。李敏行深深吸了口气,回忆着大人每次遇到重大变故时的神情态度,尽可能地让自己看起来不动声色:
“许了你黑水将军位置的贵人,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前几天是谁说了想杨秋了来的……
是说之前为什么那么多人猜大喵啊……
大喵是脑子里进了多少水,才收买那两个蠢货用见不得人的手段(重要)去暗害他手下独当一面的大将(重要),而且万一黑水将军死了整个战局都可能崩盘的(这个最重要)?
第187章 分明眼底人千里
即使已经被教训得服服帖帖,问到这个问题时,李忠铭仍然明显地瑟缩了一下,死死闭紧嘴唇。直到李敏行下巴一扬,旁边执刑的玄甲卫走了上来,他才翕动了一下嘴唇,声音轻得几乎刚一出口,就淹没在松明的劈啪声里:
“……是太子。”
“谁?!”
李敏行笔直地站了起来!心脏砰砰激跳,刚迈出步子眼前便是一黑,靠着平时苦练的下盘工夫才没有倒回椅子里。
而他的喝问,已经湮没在李忠铭声嘶力竭的惨叫里。
“好大的狗胆!”那黑衣卫士两只手掌如铜浇铁铸一般,掐在李忠铭身上,任他怎么惨叫挣扎也不为所动,声音低低的,只有房里的几个人听得清楚:
“竟敢攀咬太子殿下!”
电光石火间,李敏行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