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勇气,没有勇气走进去看看他的样子,因为候安都带他回来时,她看他的第一眼就已经磨去了她所有勇气。
那样苍白胜纸的脸色,那样突兀嚣张刺眼的断箭,那样让人不敢再多想一下的伤处,那样……骇人的鲜血。
屏风内突然传来一声惊叫:“将军醒了,好像有话要说!”
素子衣愣了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来就要冲进去,却因为腿脚发软向一边斜去。
候安都一把扶住了素子衣,拉着她绕过了简易的屏风。
韩子高左臂上缠着厚厚的纱布,却因着另一处伤而显得微不足道——他脖颈上一个血窟窿让人见而生寒,此时堪堪止住了血ye,赤/裸的胸膛上全是粘稠***的血……
素子衣捂住了嘴,无声地哭。
韩子高眼皮轻轻抬起,口里说不出话,只能颤着指尖用眼神示意素子衣和候安都靠过来。
沾满血ye的手,颤抖着覆在素子衣手上,缓慢郑重,竟管还因为剧痛带着强烈的颤意,将素子衣的手轻轻地放在了候安都的手上。
不言而喻。
候安都和韩子高视线交汇。
铮铮铁骨的男儿哽咽了一下,心里明白韩子高怕是当做在交代后事,忍着泪意坚定地点了点头。
“我会娶她,对她好!”
韩子高眼里闪过一丝欣慰。
素子衣捂着嘴的另一只手本就颤得厉害,此时因着韩子高的动作而全然掉了下来垂在了一侧。
她泪如泉涌,张大了嘴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泪水混着鼻涕覆满了脸颊……
韩子高眼神温柔。
有候安都的话,他便不再担心素子衣了……
只是,他这一生所憾,便是临死前见不到陈茜。
他还没有告诉他,韩子高,韩蛮子,自始至终,从来都是他的,都是他一个人的。
韩蛮子,从未负过陈茜。
只可惜,他怕是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素子衣手背上的血手突然垂了下去。
惊恐淹没了她——那双温柔的眼睛慢慢地闭上,再没睁开。
“韩子高!!!”素子衣刚刚叫出声,便觉得眼前一黑,直直倒了下去……
“衣丫头!”候安都一把抱住晕过去的素子衣,又看到韩子高的模样,顿觉无措。
“将军,韩将军只是晕过去了。”军医移开探脉的手,抹了把额头的冷汗。
候安都松了一口气。
“尽你所能!”候安都阖眼,沉声说了句,抱起素子衣走了出去。
他不能再待在那里。
再待下去,怕是要彻底乱了心神。
素子衣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
“醒了?”候安都叹了口气。
素子衣恍若未闻,呆愣愣坐了片刻,突然从床上跳下来赤着脚就朝外冲。
“你做什么!”候安都一把拉住她,“想染风寒嘛!”
“他怎么了?你告诉我他怎么了!”素子衣扯着候安都的衣袖,脸上泪水便滚了下来。
她晕倒之前,分明看到了那双眼睛慢慢阖上,像是慢动作的电影,让她几乎竭力。
“他只是晕过去了,你冷静些!”候安都皱眉,“军医说你体质偏寒,十分虚弱,你……”
“我这算什么!!我这他妈算什么!!他都那个样子了,我他妈算得了什么!”
候安都抿唇,目光暗沉。
素子衣捂着脸慢慢蹲下来。
“让我去守着他吧,求你让我去守着他吧……”
守着他?
候安都何尝不想。
只是,他是主将,他不能乱了方寸。若是他心之焦焦不顾一切守着韩子高,岂不是不务正业,更加乱了军心!
而让素子衣守着韩子高,候安都也不知道为何自己心里下意识地抵触。
良久的沉默。
“去吧……”
“多谢。”素子衣低低说了声,便起身朝外跑。
“等等!”候安都突然开口,“我想我还是应该告诉你。”
候安都闭了闭眼。
素子衣心头一跳,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军医说了,今夜若不醒来……将无力回天,他还说。”候安都顿了一下,“子高他,没有求生的欲望……”
……
烛火朦胧。
掌心的手冰凉,手指上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
素子衣用热毛巾一点一点地擦过韩子高的手。
这只手,不久前还抓着自己的手,放到了另一只手上。
为什么,那个时候还想着让我嫁给另一个人……
“韩子高,我知道你一直都明白我对你的心意,你只是,从不戳破。我以前一直在想,我们之间的结局会如何,任我千想万想,都没有想到,会是此等模样。”素子衣脸上挂着一丝缥缈的笑,“刚刚被你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