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说法来的太突然,让大殿上的人一时间都陷入了惊愕!
“堂堂王爷随北齐退出我大梁境,王爷可还有不满?!”陈霸先笑看着高长恭,言语间已满是不虞。
高长恭笑了两声,轻抚袖道:“这王爷之说,如何得来,尚书大人再清楚不过……”他放下袖子,声音突变,“难不成当本王为蠢物!难不成想把我北齐玩弄鼓掌!”
朝堂上一时针落可闻。
“那王爷以为,怎样才算诚意!”陈霸先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的。
“素闻尚书大人幼子聪敏,气度非凡,吃口成章,本王有意结交,不知尚书大人可否放小公子随本王去北齐作客?”
高长恭这句话刚说出来,周围便响起了
一片抽气声。
这是,□□裸地挑衅尚书陈霸先啊!谁人不知,陈霸先最宠爱的便是那小儿陈昌!
让陈昌去北齐做质子,这兰陵王可真敢想!
陈霸先冷笑一声,他面色Yin鹜地瞧着高长恭。
“兰陵王似乎忘了,这是我南梁的地盘!今日我就可以让你有来无回!”
他话音刚落,殿外就冲进来一群金甲武士,将高长恭团团包围!
众人一时间都惊得大气也不敢出!
龙椅上的萧方面如死灰几乎坐不稳!
陈霸先眼里满是杀意地盯着高长恭。
他早就有打算了。这高长恭若是提出过分的要求,他不介意把他永远留在大梁!
陈顼瞪眼看着这突然的变故。先是自己莫名其妙成了王爷,这会儿又……
他怔然地向陈茜方向看了一眼,却见他微垂着头,眼睛半阖,稳如泰山,像是对发生的一切都不在意般。
陈茜的模样让陈顼心里的紧张和不安,渐渐消退了下去。
陈霸先想得是极好,但他终究小瞧了高长恭的本事。
当高长恭慢悠悠地说出“倾兵于北,伺机而动,鱼死网破”之时,陈霸先就知道,他的儿子陈昌,是保不住了。
高长恭已在边境处部下重重重兵,他若出事,大梁和北齐,将陷入真正的水深火热!
若他为陈昌而执意挑起这场战争,等待他的,将是天下人的唾骂!
正阳殿外鸟语阵阵,春光和睦。
殿门外立着的小太监,不多时便断断续续隐约着听到了些许圣旨。
“……以长国城世子陈昌……敦厚良善……始兴郡王陈顼……两国交好,万民……”
小太监并不大懂这圣旨的意思,他恭恭敬敬站着,只怕被人挑出半点错处丢了性命。
绍泰二年五月十五日。
北齐退兵,随北齐大军一同撤走的,还有南梁尚书大人并镇国将军陈霸先的幼子陈昌,以及他的侄子,始兴郡王陈顼。
陈顼一辈子也忘不了那一天。
他从来都是顶天立地的大哥,在送别自己的前一夜,和他对月饮酒直至深夜。
那一次,是他第一次看到陈茜的醉态。
“五年!五年之内,我必迎你回国!”
他当时苦笑着应了。
谁不知道,做质子,十年若能回国,都是极幸运的……
他那时并不知道,也断没有想到,五年后,他真的又一次踏上了故土。
而那时,却已物是人非。
而陈昌同样忘不了那一天。
从无忧无虑的京城纨绔,一夜之间堕为北齐质子。
父亲冷着脸对他说:“你以为你那堂兄什么都没做吗?!蠢货!!”
他不相信。
他在等他,等从小就照顾他,教导他,保护他的堂兄来送他。
等了一天又一夜。
等来的,却是送别人群里,陈茜冷然的面庞。
可即便是这冷然的面庞,也不是做给他看得。
自始自终,陈茜没有看他一眼。
那种疏离和陌生,钻进了骨里。
陈昌离开南梁的时候,也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当他重踏故土的时候,等待他的,是什么。
陈茜从建康回来的时候,正是夏至的日子。
吴兴城里早已收到消息:陈茜因功被封为临川郡王,都督会稽等十多郡诸军事。
陈茜回到府里的时候,如何也没有想到,迎接他的,竟是本该在徐州的沈妙容母子。
“你怎么来了?”陈茜面色不虞,轻轻喝问道,“简直是胡闹!”
最近张彪又开始蠢蠢欲动,再加上南方边境不稳,这地方岂是她妇道人家说来就来的!
“相公,妾身实在是不知该如何处理一事,此事又在书信中说不清,故而……”沈妙容脸上露出一丝悲色,敛口说不出话来。
“何事?”陈茜皱起眉头。
何事竟然引得妙容如此失态?!
“潘氏和伯固,是……”沈妙容沉默了一下,终是说道,“是凉氏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