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茜立在门槛上,抬头看着空中的星辰,眼里隐隐的血丝在夜色中不甚明显。
“将军歇息会儿吧。”身后跪着的小厮战战兢兢道。
将军连夜奔波于吴兴,会稽二地,已经三天三夜没合眼,即便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了啊,更何况将军还亲自领兵征战。
陈茜微微动了下右手,那胳膊上受了两刀,他的腹上还有一道剑伤。还好,这些伤口都隐于衣物下,起码看起来还不是很狼狈。
“你自去做你的事,本将自有安排。”
小厮张了张口,还想再说两句,却终是因着陈茜周身浓重的血腥味和肃杀气而敛了口。
三天三夜未合眼,他却感不到一丝的疲惫,只觉得脑子里像是扎了一根刺般梗得他的头脑异常清醒,但这种清醒像是茶水上的茶渍,轻浮在表面漂浮不定,时而清醒异常,时而又如同隔着一层雾般捉摸不透。
陈茜长吸了一口气。
突然一声急报传来。
“报!!!!”
陈茜像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却是会稽城城楼上守军。
他眼皮一跳,捏紧了腰间剑矢,心头涌起一股不妙之感。
“何事,慌慌张张像什么样!”
“将……将军,敌军撤军了!”
陈茜心里一跳,撤军了?
“吹军号!”陈茜冷声下令,飞身向城楼方向奔去。
张彪为何要撤军?难道又要乘吴兴虚空回攻吴兴?
城楼上的风呼呼的想,军旗在风中卷起,呲啦呲啦的响。
从这里看去,可以看得到张彪大军正缓缓回撤,黑压压的三万大军如同天际压来的乌云般极缓慢地移动。
夜色中几千面旗帜张扬地招摇着。
陈茜眯眼看了会,眼里眸色越来越深。
张彪并没有完全撤军,看样子,会在会稽城外留下一万围军!其他的士卒,想来确是要回攻吴兴!
可恨自己分身乏术,除了二地奔波,根本无计可施!
高亢的军号声响彻在会稽上空。
陈茜放眼看去,于休憩中被军号唤醒的众人多多少少脸上都带了一丝疲态。他皱了皱眉头,这样下去可不行。兵力少于敌军本就已是劣势一处,倘若再如此没有Jing神,这仗还打什么!也是他疏忽,众将士如此奔波虽有小胜,怕也早是疲惫不堪,倘若今夜急撤军再回吴兴,恐怕也没了多少Jing力应敌。张彪此番作态,每次进攻都如同小打小闹般,却又会稽吴兴两地不断,打得莫不是拖累他的心理战术?
自己断不能再被他这般牵着鼻子走了。
陈茜眼神闪了闪,心里定下主意来。
“众将士听令!贼军腹部受敌!暂且退了大半军,汝等此番可稍事歇息!”
陈茜眼见着众人脸上的疲态瞬间去了大半,心下涌起一股苦涩,自己竟然沦落到了为了稳固军心冲三军撒谎的地步。
他很快把那种苦涩压下去。既然张彪打着生生把自己拖垮的主意,想来那城外的一万军也不会轻易攻城,即便是攻城,也是小打小闹居多。而今夜,他还是要连夜再回吴兴。吴兴此时五千守军,绝不能群龙无首!
是夜,陈茜一百轻骑,悄然从会稽后方西侧城门出了会稽城,消失在了夜色中。
陈茜从没想到,这一夜的奔波,成了他征战沙场十五年最大的败笔!
史书记载,绍泰二年三月二十二日夜,吴兴太守陈茜领一百轻骑自会稽急回吴兴,经州城时落入张彪陷阱,被张彪亲率两万大军围困于州城!
喊杀声,火光,血腥味,充斥在鼻端和耳边。
“将军快走!”又一个近侍替他挨了一箭,倒在了他的眼前。
“快走……”一支利箭射穿了他的喉咙,他还在挣扎着从嗓里模糊地蹦出几个字。
陈茜只来得及匆匆回头看了眼那个倒在地上的近侍一眼,便又继续厮杀突围。
他右手的银枪粘满了血ye,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左手的刀因为厮杀过多已经开了一个钝口。
陈茜大吼了一声,银枪如游龙般打开几口铁刀,脚尖踢起地上的刀换掉了左手已经钝了的刀,一刀划破了左侧攻上来的三人喉咙。
“南侧突围!”他大叫了一声,在侍卫的掩护下厮杀,暂时冲出了这道街道的包围。
“将军,快把铠甲换下来!”
陈茜也不犹豫,迅速卸下银甲和红披。
那士卒换上陈茜的银甲,和十来人一起冲到了另一边的街道上。
很快便听到敌军的叫喊声。
“陈贼在那里,快,拿住陈贼,赏银千两,封千户!!”
陈茜狠狠捏了捏拳。
“将军快换上!”手下士卒面上也全是鲜血,将从敌军死尸身上扒下来的敌军铠甲呈到陈茜面前。
陈茜死死盯着那身甲胄,眼里闪过屈辱。
落魄至此!落魄至此!!
“将军!”那士卒“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