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自己打从记事以来,自己的父亲就一直很低调,做事中正平和,虽然因为是大长公主之子的外戚身份,又掌禁军,受了一些非议,但先帝与今上对他极为信任,当初宫变时,李宽关键性的救驾,更令嘉祐帝对他深信不疑,估计直到死,都没想到是自己父亲下的手。
虽然他们父女之间关系平平,之前大长公主的话,也让李遂安有了心理准备,但心里想想,跟亲耳听见是两回事,李遂安脸色苍白,怔怔看着自己的父亲,如同看着一个陌生人。
“为什么?”
“这就要从很久以前说起了。”
李宽抬手,示意她坐下,李遂安一动未动,李宽也没有勉强,转身负手,在书房内踱步。
“二十年前,先帝在位,昭元太子早逝,郑王贺琳与皇叔贺祎意图谋反,事发败露,被先帝处以极刑,当时你还很小,也许不记得了。”
李遂安沉默片刻,道:“我记得,是丙申逆案。听说陛下,也就是当时的鲁王,也因此事被牵连,废为庶人,全家流放。”
李宽点点头,随后道出一个惊人的秘密:“其实当时,我已经在暗地里支持贺琳了。”
李遂安愣愣地望着他,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艰涩道:“可……先帝不是很信任你吗?”
李宽嘲讽一笑:“那是后来的事情了,先帝发现单凭自己的力量,很难与高门世家抗衡,才会想起我们这些外戚勋贵,否则你以为你祖父与长公主成婚之后,怎么会在朝中默默无闻?你父亲我,又怎么会从边城被调回京城,从此就没能再回沙场?无非是前朝教训,让先帝对外戚防范甚深,生怕外戚夺权罢了。可他千防万防,又怎么料到儿子还是死在我手里?”
李遂安深吸了口气,知道接下来的内容兴许会更令人震惊,假若在一年前,她可能会以为父亲在讲故事说笑,但现在,她竟已有了足够的定力,去听完这段惊天秘闻。
“后来呢?为何先帝没有发现你与贺琳勾结?”
李宽并不在意自己女儿用了“勾结”这个词,他道:“因为合作过程中,我就发现贺琳这人是个蠢货,完全比不上昭元太子,而且急功近利,迟早会栽跟头。当时,先帝在位,朝野还算稳固,造反是没什么好结果的,贺琳根本不听我的劝告,所以我重新物色适合扶持的人选,就是齐王。”
“齐王的资质,虽然比不上昭元太子,但起码比其他兄长好很多,母亲安淑妃既得宠,又没有太深厚的背景,正需要一个像我这样的盟友。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头顶上还有贺泰与贺琳两个哥哥,想要上位,就得将他前面的障碍铲除。所以一方面,我暗中让人暴露贺琳与贺祎勾结的蛛丝马迹,先帝本来就是个多疑之人,很快就盯上他们,无须我多费心;另一方面,我通过鲁王府的侍女,伺机将一个巫蛊木偶放进去,那里面写着昭元太子的生辰八字。”
久远的往事忽然被一层层揭开面纱,道听途说与一知半解逐渐变得脉络清晰,李遂安想起当年贺融生母的死,脸色难以控制地越发惨白起来。
李宽看到她的反应,居然还笑了一下。
“你猜到了,她将巫蛊放到了鲁王一名侍妾的房中,而那名侍妾,就是安王贺融的生母。”
李遂安的身躯微微颤抖,犹如风中残烛。
李宽接着道:“一切准备妥当之后,我就让人将事情泄露给当时的王府长史翁浩。翁浩此人,志大才疏,他一直不甘于待在王府,还是一个平庸的皇长子身边,有了这个机会,他立马抓住,向先帝告发鲁王在自家府中私藏巫蛊,咒害昭元太子。其时先帝正因为太子的死而悲痛万分,当即下令查抄鲁王府,顺带也抄出鲁王与贺琳往来的那些信件。两名皇子落马,齐王前面的障碍一下子都铲除了。”
李遂安觉得有些冷,她不得不后退,将背部抵在门边的墙壁上。
“但后来,齐王也谋反了。”
李宽点点头,笑容里带了一丝轻蔑:“我本来以为,他虽然比不上昭元太子,但起码耳濡目染,十几年的修身养性下来,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谁知还是高看了他。先帝几个儿子,灵气都集中在太子身上,余下几子,各有缺陷。鲁王全家被流放的那十几年里,朝中几乎无人与齐王争锋,先帝也曾有意立他为太子,但他却白白浪费掉大好机会,该狠的地方犹豫不决,不该做的,却做了一堆,当他在鲁王给先帝献画一事中做手脚时,我就知道,此人不堪重用,迟早会连累我。”
李遂安问道:“所以你决定倒向陛下?”
李宽摇摇头:“在那之前,我还看中了卫王,不过后来我发现,他比齐王更优柔寡断,齐王谋反时,他与皇帝一道在太庙,本来可以先发制人,将当时的皇帝与太子都杀了,那样我就会扶持他为正统,再回去解决齐王,可惜他不敢,白白错失机会,让嘉祐帝上位。”
“陛下登基之后,父亲贼心不死,又盯上了纪王,想利用他来与太子斗,还将我嫁给纪王,又把清罗送入宫,太子逐渐失宠,还为了立功,心急地跑去边关……”李遂安灵光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