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根本就没有一个真正的朋友。
想了很久,他认为自己找到了问题的答案:他被排斥,是因为他没有归属。
每个人都会不自觉地将自己身边的一切划分为两个阵营,“我们”和“他们”。属于“我们”的被接受,属于“他们”的被排斥。
厨房里的帮工们之所以为难薛垣,不是因为多么恨他,而只是因为他对他们来说是“他们”,而不是“我们”。
那就制造一场事件,快速成为“我们”中的一员。
转过天来的午后,厨房的食品仓库发生了一场不大不小的火灾。
火势被警报系统发现,天花板的消防器喷洒水雾,及时把火苗浇灭。
火虽被控制住了,但仓库里囤放的大量食品箱因此被浸泡在了水中。整个厨房全员出动,连续奋战几个小时,将仓库清理干净。
起火的原因最终也没有调查清楚。毕竟,在厨房这种地方,可能引发火灾的隐患实在太多了。
这件事只是一个小插曲,仅在厨房的工作日志中留下了一笔不起眼的记录。
多年以后,在盛锐的协助之下,薛垣终于登顶权力之巅,取代夏长嬴成为最年轻的总督。
一些人沿着他的历程回溯,注意到了这个小小的厨房起火事件,并得出一个结论:这把火很可能就是薛垣点的——就是以这次小小的事件为转折点,他的人生轨迹开始由低谷向上攀爬,经过几起几落,终而一飞冲天。
但在当时,没有任何人怀疑到薛垣头上,因为他实在没有做这种事的动机。人们看到的是,他和所有人一起抢救库房里的物资和设备,累到脸色发白。
那群年轻的帮工们见状,有点过意不去。他们之前排挤薛垣的原因只是欺生,并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然而薛垣从不计较他们的刁难,关键时刻还这么出力,跟传闻中那个飞扬跋扈、目中无人的小玫瑰大相径庭。
等到一切都安顿妥当、大家坐在一起休息时,薛垣敏锐地察觉,其他人对待他的态度已经有所不同了。这种转变非常微妙。不是通过具体的言语,而是通过某种氛围。
曾经取笑过薛垣的那个“青春痘”在人群里让烟,也递了一支给薛垣。薛垣很自然地接过去,就着对方手里的火点燃——这就仿佛某种加入兄弟会的仪式。他们不再抗拒他的存在,而是把他纳入其中,成为“我们”的一份子。
薛垣知道,从今往后,至少是在厨房这个小圈子里,自己的日子不会太难过了。
抽着烟,一群人东拉西扯,说起了厨房的经费问题。管理层为了节省开支扩充军备,削减了炊事部的预算,让炊事官们很是不满。
“薛,你跟高层打过交道,能不能去跟上面说句话?”厨师长皱着眉头,“这一打仗,菜价涨得这么离谱,这么多人要吃要喝,就这一点点预算,我们根本没法办哪。打仗也得要人去打,饿着肚子怎么打得赢,你说是不是?”
在他眼里,薛垣是个落毛的凤凰,虽然现在掉下来了,但好歹也在天上飞过,总还认识几只别的凤凰。
薛垣心里微泛苦涩。越是高处,越是人情凉薄。以往跟薛家走得近的那些人,现在都对他避之不及,生怕他来拉关系。
别人不说,他回来这么久了,以往对他关照有加的总督连一次面都没露过。即使他明白总督自己也处境艰难,还是不免略感失落。
说来讽刺,现在薛垣唯一还能接触到的高层,居然是叶白藏,而这还是托了祁涟的福。
想了一想,薛垣点点头:“我试试看,不过不一定有用。”
这一天晚上,薛垣没有在后厨做事,而是出现在了久违的军官餐厅里。
这地方还如往昔一样热闹熙攘。战局和时势,似乎并不为大多数人所看重。
除了战术部队之外,这些普通的太空军官也只不过是养尊处优的办公室白领。比起迫在眉睫的战争,他们更关心的是眼前的福利。
“拉面的碗怎么变得这么小?这不是变相涨价吗?”
“没办法,听说拨给炊事部的补助削减了一半。”
“是啊。再说凤凰二号没了,粮食少了,以后的餐饮标准肯定要下降。”
“听说要实行定量配给了。”
“我靠,这么难吃的饭还定量配给?到底让不让人活了?”
诸如此类的话题,在一张张餐桌间传递。
叶白藏出现的时候,餐厅里的气氛略微一冷,就连光线都似乎黯淡了几分,仿佛一片积雨云投下了它庞大的Yin影。
叶白藏目不斜视穿过一排排桌椅,身后跟着一个人。
餐厅里所有人都暗自吃了一惊。
——薛垣?
他怎么会跟叶白藏在一起??
人们惊异地发现,许久不见的小玫瑰居然换装了。
不再是技术官高洁如雪的白色军服,而是特种战术部队专属的冷酷黑色。原本总是优雅披垂的金色长发剪短了许多,在脑后束成一条干练的马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