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涟台还是摇头,却并不是一言不发,答了一句沈胤弦听不懂的话:“命该如此,就不要再问什么缘由了。”
他说着不可以,眼里却全是悲戚。沈胤弦不会放过他的任何神情,已然看出了沈涟台的难舍,于是质问他的话道:“是吗?”
沈胤弦握紧了拳头,让小厮先出去,他重新走回沈涟台面前,问道:“哥哥可否告知胤弦缘由?”
得到的答案却是沈涟台说自己从不出后西院。沈胤弦认真盯着他说话时的表情,发现沈涟台的神色并不是胡乱扯谎的倔强,而好像在流露出一种向来如此的哀戚,他眉头跳了跳,几欲发火,转身冲着小厮问:“果真如此吗?”
四年前他强迫沈涟台振作时,沈涟台就像受了天大的欺负一样天天落泪,他那时对沈涟台说的是:“怎么名字里有个水,就这样爱哭。”
沈涟台却还是继续摇头。
小厮一路喊着“二少爷”,寻遍了也不见人,都到了大少爷的院门前了,瞧了一眼就要走,却看到门开着,心想二少爷不会是在里面吧,犹疑地踏进院中,也没吱声。
那小厮不敢答了,眼神也没向沈涟台的方向飘忽,只是低下头,没那个胆子说似的。
他沈涟台什么命,是沈家一干后辈中的长兄,七八
沈胤弦心下已明白了,问更多的细节:“从何时开始的?”
沈涟台无从辩驳,他是无力和沈胤弦抗争,于是他沉默了,周身都弥漫着无法言说的哀伤,只有掩不住的眼泪从眼眶间滑落。
沈胤弦听到声音,侧过身来,小厮这才发现原来二少爷身前站着个人,只是刚刚被挡住了,他一看,那人不是大少爷还能是谁,只是此刻二人的距离怎么这样近,大少爷的眼眶和嘴唇还都是嫣红色的,分不清两人方才是在叙旧还是在起冲突。
现在沈涟台在他面前哭,他就是再也没有了年少烦虑,只唯恐少欣赏了一秒美人落泪,涟台涟台,便是泪如秋雨涨溢水榭,他也一样心疼得过来。
沈涟台的屋子不大,小厮站在门内,二人刚才说话和动作他听得和看得一字不落,二少爷对大少爷极尽温柔,他在一旁也是瞠目结舌,此刻二少爷发火,他十分心慌,只能急忙答是。
“三……三年前吧。”
沈府的正厅宴席已备齐了,下人们却四处找不到二少爷,还是寻了半天,听了有洒扫的人说似乎看到二少爷往西院去了,才有人急忙穿堂过屋地进去找。
“这……”小厮明显为难,“这小人不清楚,老爷夫人只是分派小人们,其中原因却并不会告诉。”
沈胤弦用手抚上他的脸庞,指尖帮他把泪珠拭去,温柔得不像话。
我是同亲同血的兄弟,本不该如此,何况今时今日的光景,我早已配不上了。”
小厮有些后悔自己刚刚答是了,可是二少爷要问,他如何能瞒,之前谁也没想到二少爷会一回来就直奔这里,也没人提前教他说什么,他又不是老爷夫人身边的人精,只能战战兢兢地答:“大少爷……确实一年也不出几次自己院子,更是少去前厅用饭,都是小人们一日三餐地送来……”
“这是谁的意思?”沈胤弦知道沈涟台犟,可是难道父亲母亲也放任不管?
沈胤弦没想到这句话会被拒绝,错愕了一下,然后以为他是刚哭过觉得狼狈才不去,上手摸了摸沈涟台的眼尾,劝道:“看不出来了,今天的宴席是为我接风洗尘,哥哥一定会去的对吗?”
沈胤弦不知道他怎么了,怎么一顿饭也不愿意和自己前去,有点按捺不住生气了,问道:“为何?”
谁知沈涟台却摇头:“我不去。”
沈胤弦听得眉眼直突突,没有主人家的吩咐,下人们哪敢像对犯人似的对待沈涟台,这小厮说的只这一点尚是如此,他看情况也是比听到的更糟的,这屋里院里都没个人洒扫,桂花树枯得那样厉害,只差在院门落把锁,这里就是荒废之处了。
三年前?自己出国一年后,那便不是因为自己走后父亲母亲才发作的,必定是三年前发生了什么,才会变成今天这个境况。既是府中上下都知道沈涟台的境遇,想必也知道一二原因,沈胤弦继续问道:“所为何故?”
沈胤弦应了一声,转过头对着沈涟台温柔地道:“走吧,哥哥。”
大少爷院里僻静,平时除了送三餐管浆洗的下人按时来,再没别的人,小厮想将脑袋探进门内,静悄地打量一眼就走,没想到二少爷竟真的在屋内,虽是背对着他的,但那一身西装,他看了一眼就认出来了,忙进门内,对着背影道:“二少爷,前厅宴席要开了,老爷夫人请您快过去。”
沈胤弦听随便一个小厮都能答得上来,便知沈涟台不出院子恐怕已经是人人皆知了,他快步走到那小厮面前,压抑怒火道:“你告诉我,平时大少爷境况究竟如何?”
然后俯下身,更添压迫,将二人距离拉近,不容置喙地道:“可我觉得,今时今日哥哥既逃不出我的手心,那么从今天开始,只要我不松手,哥哥就和我配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