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床上,而祈妄坐在一个软垫上,形成了身高差,好方便他动作。
祈妄摇摇头。
“不疼。”
贴好了伤口,喻年低头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
他们这两个本应该老死不相往来的人,已经滚了第二次chuang单,再摆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冽,好像也不太合适了。
喻年也不想在这种事情上跟自己较劲。
他拢了拢睡袍,对祈妄说,“我饿了。”
别墅里的冰箱里是满的。
祈妄也随便披了一件睡衣,站在厨房里问喻年,“你想吃什么,番茄虾仁面吃不吃?”
他记得喻年以前喜欢吃这个。
喻年“嗯”了一声,不知道在想什么,有些心不在焉。
祈妄就开火做饭。
喻年抱着手臂在旁边看着他。
这间别墅的厨房面积宽松,全套的cagnau厨房电器,亮黑色的台面,祈妄站在里面,高大英俊,很适合登上家居生活的杂志封面。
但喻年想起的却是曾经在那间小小的,逼仄的,煤气不太好的小厨房里,祈妄也是这样给他做夜宵。
每次是他跟祈妄夜间活动以后,祈妄对他简直是不知道怎么哄才算恰当,笨拙的,带着一点心虚地讨好他。
很多次,他赤着脚就跑出来吃夜宵,祈妄怕他着凉,总是默默蹲下去,帮他把袜子穿好。
他那时看着祈妄,总是忍不住笑。
他觉得这个人真是奇怪。
明明看上去这样冷漠薄情,怎么谈起恋爱来是这个样子。
“好了。”
祈妄的声音打断了喻年的回想。
他抬起眼,发现祈妄已经端着夜宵出来了,番茄虾仁面装在漂亮的蓝色瓷器里,一点也看不出朴素的本质。
喻年坐在了桌边,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就先尝了一口。
“你不吃吗?”他问祈妄。
祈妄摇了摇头,“我不饿。”
喻年也就不再管。
他是真饿了,本来晚上就没吃什么东西,又是跨年出意外,又是去医院,刚才还高度消耗了两个小时,他三两下就吃完了半碗。
倒是祈妄,明明刚刚看着他吃夜宵,现在却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但只是过了一会儿,祈妄就又回来了,喻年也没在意,心里还在思考吃完面他是留宿还是拔腿走人。
正想着,他突然感觉脚踝被人捉住了。
他一愣,低下头。
祈妄半跪下去,单膝及地,另一只腿屈起,手里拿着一双灰色的长袜,在帮他穿上。
见喻年看过来,祈妄低声解释,“这房子暖气好像不太热,我摸你的手有点冷,就去找了个袜子。袜子是新的,没穿过。”
喻年在意的却不是这个。
他放下了筷子,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吃不下去了。
旧事像一块烧灼的烙铁梗在他的喉咙,让他食不下咽,又无法痊愈。
祈妄重新站起来,回厨房洗了手,想问喻年还喝不喝热牛nai,可等他再回来,却看见喻年红着眼眶看着他。
祈妄一怔,“你怎么了?”
他几乎是下意识把喻年抱了起来。
喻年以前在他怀里就显得格外瘦小,现在长高了,抱起来却也还是份量很轻,他甚至摸到了喻年手肘上突出的骨骼。
“你是哪里疼吗?”祈妄皱起了眉,一只手按在了喻年的胃上,“是胃又痛了吗?”
喻年却说不出话。
他说不出哪里痛,他浑身都在痛。
他应该把祈妄推开的,就像片刻之前,他还在思考自己是不是应该拔腿走人。
可他现在靠在祈妄怀里,却只能没出息地蜷缩成一团。
他想勒住祈妄的脖子,问他,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你对我不好,就应该贯彻下去。
离开了我,就不应该再回来。
这样他就可以一直痛恨下去,会永远觉得这个叫祈妄的人可恶又卑劣。
可祈妄偏偏回来了。
像是从来没有离开他,还是当初的样子。
这让他痛得四肢百骸都在发出细响,像一具摔碎的人偶慢慢被拼合在一起。
他伏在祈妄的肩上,死死地咬住了嘴唇,他明明应该掐住祈妄的脖子,像一只索命的水鬼。
可到最后,他的手臂慢慢收拢,却只是抱住了祈妄。
他想,他果真是不该再跟祈妄见面的。
他就是料想到会有今天。
所以才不敢再让祈妄出现在他的生活里。
八年过去,他表面上威风凛凛,冷傲孤僻,可他内里毫无长进,还是那个被祈妄一勾手就跟着跑的傻子。
简直是可怜。
祈妄询问的声音遏制在了喉咙里。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他似乎明白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