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方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道:“王爷每日要操心的事儿那么多,确实是不该用这等小事去打扰他的。”
蒋御史摇摇头,笑道:“敢公然打林家的脸,李大人不畏权贵,实在难能可贵。”
李方松了一口气。他也是年过五十的人了,深知这丈夫打妻子被判刑的口子不能开,起码不能在他这儿开,否则,那些老学究们可要好好的给他来上课了。这林家也实在是不把礼教放在眼里。林馥环与南安王府的大公子和离回家,就闹得沸沸扬扬的,多少人家的女儿跟着学坏了?这次若是再让他们办成了,传出去又要有小媳妇跟着动心思了,到时候那些光棍们闹上来,他要如何解释?林家行事如此诡谲,却也不考虑考虑太子殿下么?他们败坏的难道不是太子殿下的名声?
李方连声道:“林博士家的门第作风自然是好的,京里还有谁不知道么?还要多谢蒋兄特意跑这一趟来提点我。”又忙备酒菜招待,二人喝了个尽兴。
李方连忙道:“蒋大人这话我可担不起!我既然为朝廷命官,自然要秉公执法,若是贾氏当真是被故意打伤的,我怎么也得还她一个公道。这同给她打官司的是不是林博士可没什么关系。”不管怎么说,和林家作对这顶帽子,能不戴还是尽量不要戴为好,到时候他给孙绍祖打上几大板,让他们夫妇团圆,不是皆大欢喜?荣国府的案子到时候想必也见分晓了,若是荣国府无事,料想那孙绍祖以后也不敢怠慢贾氏,若是荣国府真到了万劫不复的程度,林家也不会再由着明珠族姬和贾氏如此亲近,孙家到底如何待她,全看贾氏的造化,也省得烦到衙门里来。怎么到了这蒋御史的嘴里,活像他拖延就是为了给孙绍祖脱罪一样!
蒋御史道:“忠顺王好奇得紧,着人打听呢。后来听说你要拖着再审,当时就说,你肯定是有主意了。”
“两口子吵闹,也是常有的事,便是你岳家此时还有精力,想也不会多计较。不过你动手也下得忒狠。”李方道,“男子汉大丈夫,虽是失手,也该赔礼道歉才是,到时候本官出面,为你夫妇调解,你去赔个不是,把夫人接回家,好好地过太平日子才是。”他怕孙绍祖不忿,误了自己的计划,还提点道,“能屈能伸,你太太虽没了娘家,可有那么一个表妹,比娘家还顶用呢。”
蒋御史笑了笑,道:“你心里有数就成。林博士虽是太子的亲舅舅,不过他爱惜羽毛,更爱惜太子的名声,你倒也不必担心他因为不高兴对你做什么。你看如今南安郡王府吃了败仗,多少人落井下石,他们家还纹丝不动的,林将军甚至还给云大公子求情呢。你这事儿秉公判了,他家定然也服气。”
“你是京兆府尹,到你手上的案子,纵然王爷身为亲王,也不能越俎代庖,否则谁知道了给皇上一报,不管是你还是王爷,都有口说不清了。”蒋御史道,“何况我看王爷的脸色,更像是在看热闹,并不稀得插手管的。”
官妓都有可能,谁会管她的死活?他一面心里不平,一面又知道李方说得对,明珠族姬不管,他就是把迎春打死了,也照样没事,可既然人家管了,这事儿就成了个事儿,别的不说,人家二哥可是天天在皇上面前晃悠呢,在皇上面前随口说上一句,他不死也要剥层皮。此事李方纵然向着他,也得在面上端出个公正的态度来。
李方苦笑道:“那孙绍祖坚称当时他们夫妇在吵架,自己只是气在头上,失手推了一下,这到底是无心之失还是故意打的,总不能一概判了?况他二人毕竟是夫妻,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
,我此刻在贾氏昏昏沉沉的时候,把她丈夫打入牢狱,谁知她醒来会不会反过来骂我?”
只是李方好不容易摆平了孙绍祖,在打如意算盘的时候,他在御史台的同窗却给他传了个噩耗来:“听说林博士要跟人打官司?忠顺王爷叫我来问问怎么回事呢。”
“说话之前过过脑子。”忠顺王道, “林家经营了这么多年,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 他们比你清楚。之前林滹跑去扬州,给他那个苏州的族亲引见太子殿下, 多少人偷偷议论着, 结果你说怎么着?人家钱也给他了,女儿也给他了, 名声也给他了, 他精着
李方讷讷笑道:“王爷不愧是王爷,自然是料事如神的。”又悄悄地打听,“王爷可有指示?”
孙绍祖眼珠子一转,连连作揖,笑道:“多谢大人。”
忠顺王听说林家打官司, 顺嘴问了一声,底下人惯会察言观色的, 自然帮他把前因后果打听清楚了,又知道他不喜荣国府, 且最近在为西宁、北静王为荣国府求情的事儿心烦, 遂添油加醋了一通。他笑道:“你是在说林博士和明珠族姬是非不分么?”蒋御史吓了一跳, 忙称不敢。
怎么就让忠顺王知道了?李方心里一琢磨,这事事关荣国府出来的姑奶奶,以忠顺王和荣国府的不对盘,他来过问也是情理之中,只是忠顺王和太子殿下的关系又实在叫人捉摸不透,故而也不敢多说,只把那迎春伤重、口不能言、推迟审理的事儿说了。
蒋御史讶然道:“都伤成了这样,还不够定罪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