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十,尹伯耕带着家人回到了江南故居。
回到家后他并未闲下来,而叫来故友闲聊,将自己被贬的原因添油加醋的说出来。
这些朋友中有不少人都是当地的教谕,对他的遭遇非常同情,同时也对皇上不辨是非的做法厌恶。
特别是近些年全国开设学府后,私人书院逐渐被取缔,读书人再也受不到原来的尊敬,如今还让女子入朝,实在是倒行逆施,有悖人lun!
这些话他们虽然不敢当面说,但却可以把这些思想传递给学子们。
那些毛头小子正是初出牛犊不怕虎的年纪,听到后振臂高呼,请皇上恢复科举选拔官员,取消女子读书的资格。
这件事愈演愈烈,从开始的几个人,到后来聚集了上百人。
不少落第的秀才都跟着一起凑热闹,他们走上街头,拉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的条幅游行。
尹伯耕的小女儿回到老家后觉得无聊,上街时刚巧看见了这一幕。
她自幼好学,开蒙后熟读四书五经,Jing通数术和天文。
皇上准许女子为官后,她早就做好考上京大学入朝为官的打算。结果父亲一直不同意,还把她关在家中不许出门。
如今被牵连回到老家,想再考大学都没机会了。
见这些酸秀才们如此贬低女性,她怒火中烧,跑上前跟他们理论。
那些酸儒见她年纪轻轻没放在眼里,结果尹箐几句话怼的他们哑口无言。
“诸位悬挂这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的横幅,难道大家不是女子所养?”
一个獐头鼠目的男人道:“伶牙俐齿的小丫头,读书人的事与你何干?”
“并非是会将几句酸诗就是读书人,读书知礼,我观你们一个个蛮横无理,可不像是读书人的样子。”
“你,你找死!”男子冲上来拽住尹箐的发髻便扇了过来。
尹箐也不是任人欺负的主,抬腿便踹在他胯间,扭头拉着丫鬟撒腿就跑。
人群中不知谁扔了块石头,一下砸在了尹箐的后脑上,登时鲜血如注!
“不好了!杀人了!”
白露书院
尹箐被抬回家时,面色惨白不省人事,尹夫人一见吓得差点昏过去,赶紧叫来郎中过来医治。
郎中探脉后叹了口气道:“小姐伤的太重,不知颅内有没有积血,只能开些温补的药养着,就算医好恐怕也会留下遗症。”
尹夫人一听抱着女儿又开始垂泪。
不多时尹伯耕也回来了,听闻女儿受了重伤连忙过来询问原由。
随行的丫鬟把街上发生的事说出来,尹伯耕沉下脸。
“老爷,您可得给箐儿做主啊!”尹夫人哭的肝肠寸断,她虽有三个孩子,但大女儿自小养在老夫人身边,小儿子过了十岁就搬出内院,只有二女儿跟她最亲近,如今孩子生死未卜她怎能不心疼,
没想到尹伯耕竟开口道:“若不是她上前理论,怎会被砸伤?一个姑娘家不老老实实在家待着,整日往外跑像什么话!”
尹夫人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难道让箐儿就这么白白受伤?”
“这件事你不用管了,好好照顾女儿,我自有分寸。”说罢起身走了出去。
尹伯耕虽然被罢官,可在苏州还有不少人脉在,想找到伤害自己女儿的人易于反掌。
然而他却并没有追究,因为他心里谋划着更大的Yin谋,他想要让天下学子逼皇上取消女子读书当官!
这也是他恩师林海琼给他出的主意,被罢官后回到苏州,鼓动当地学子罢学,一旦皇上认错,他们这些被罢免的官员就可以官复原职。
为了重回上京,女儿受一点伤又有何妨,实在不济养她一辈子又不是难事。
尹伯耕放任的态度让原本就激化的矛盾瞬间沸腾,这场有预谋的闹剧,如烈火烹油越烧越烈。
半大的孩子人生观还没成熟,非常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又有不怀好意的教谕在暗中引导,他们成了最快的刀子,冲在了前头。
各个书院、学府开始停课,书生们走上大街游行,反对女子读书当官,更有甚者将不愿退学的女学生绑起来,当成犯人一般关在囚车上游行,仿佛女子读书真成了罪大恶极的事。
白露书院是苏州第一个公开招收女学生的传统书院,学院中的女子数量也比其他学府多,还专门设了女子班。
这次动荡受到的影响非常大,班里大部分女子都被迫休学回家,只剩下十多个女孩留在这里被院长白宏庇佑着。
今日一早,学院外突然聚集了上千名学子,他们振臂高呼,要求院长驱赶女学生,禁止女子入学。
教室里,十多个女孩靠在一起瑟瑟发抖,白宏轻声安抚后,独自走出教室。
他望向黑压压的人群,面色沉静道:“诸位学子,书院是传道授业解惑的地方,不是让你们喧嚷泄愤的地方,不要围在这里了,赶紧回去读书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