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忙站起来,这要在平时,我肯定过去拍着他的肥肚子,没准还踢他的屁股一脚,笑骂着说,“老梁,这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你有嘛事?”
可是我现在声带扯了,所以一句话也不能说。
所幸梁徵瞧见了我,就凑过来,像往常一样彼此见礼,他问我,“听说王爷伤了,不碍事吧。”
奇怪?
我看着他。
他一个内阁宰辅,大暑天屁颠屁颠的跑过来,不去向太子狗腿,眼巴巴的问我的伤碍事不碍事,这哪儿跟哪儿啊?
我摇头,又比划了一下自己的嗓子,然后张了张嘴巴,表示不能说话,不过其他一切都好,我还比划一下自己一顿饭能吃一碗白饭,半只炖鸡和一盘子蘑菇。
谁知道梁徵听了一直摇头,然后以一种悲天悯人的见了鬼的沉恸表情,他的双手执起来我的袖子,沉声说,“王爷,您,您受苦了。崔公子的事情,臣下知道,可是那件案子微臣的确是爱莫能助,本来想着皇上身体好一些,上朝的时候微臣能求个情,谁知道……诶。这么多天,连累的王爷也受苦了。王爷您看看您,伤心的每天只能吃一小碗米饭,一根萝卜条,和一碗稀粥。”
我翻着白眼看着他,然后摆了摆手,直接丛袖子里面拿出一个纸条,上面写着,“废话少说,有事说事。”
梁徵那双老鼠一般的眼睛忽然变得炯炯有神,他压低声音说,“王爷,微臣来,是为了还崔公子一个天大的人情,微臣送您一顶白帽子,您要不要?”
白帽子?
我是亲王,给我脑袋上盖顶白帽子,这是个极其愚蠢的文字游戏,王上加白,那就是皇帝的皇!
怎么又来这一套?
传说道宗皇帝的‘奉天靖难’功臣何广仁就曾经干过这么个衰事,当年道宗皇帝还是个镇守西戎的藩王,日子过的很郁闷,因为当年的德宗皇帝是他亲哥。道宗的这个皇帝哥哥喜欢掌控一切事情,尤其对他这些弟弟们的大小琐事颇有兴趣,密探密布各个藩邸,连他们一日三餐吃什么,吃了几碗饭,动了几筷子都门清,更别说和那个娘们睡觉,生了几个儿子了。道宗郁闷到极点,就像一根躁动的木柴,就差遇到他命中注定的火星儿,以便成为燎原的星星之火。
何广仁就是他的火星儿。
那天,在一个月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他来到了道宗的床边,用无比Yin森的声音问道宗,“王爷,小民送您一个天大的人情,就是一顶白色的帽子,您要不要?”
道宗要了,于是经过十四年的‘奉天靖难’,其实就是十四年的艰苦卓绝的‘扯大旗造反’,他终于由一个镇守鸟不拉屎鬼西戎的藩王成为了皇帝,他做了十年的皇帝,死后被他的儿子孝宗上庙号为道宗,据说他可能和我爹一样,喜欢修醮炼丹。
何广仁送出了一顶白帽子,藩王变皇帝,他何广仁也成了‘定国公’,还世袭罔替,今天梁徵也要送我一个大白帽子,难不成,他想拥立我做皇帝?
“王爷!”
梁徵的话似乎从牙缝里面挤出来,也难怪了,这要是被东宫的耳目听到,他梁家没准就要被夷灭九族了,他说,“如今皇上病危,太子擅权,嘉王被软禁,宫廷内阁混乱不堪,都道说国不可一日无君,大殿下亦为帝裔,为何不能为了这千年盛世的江山社稷,担下此千钧重担?”
“大殿下,您是长子,由您登基称帝名正言顺。”
我,……做皇帝?
我仰天看了看毓正宫顶上那片瓦蓝瓦蓝的天,为何,它竟然是如此的寂寞如雪啊!
梁徵想当何广仁,他想做拥立大臣,他想建功立业,想要立宗庙,千秋万代,永垂不朽,那是他老梁家自己的事。
我可不想戴白帽子。
亲王戴白帽子,说好听点,那是能当皇上,可换个说法,死了亲爹才戴白帽子呢!我爹还全须全尾的活着呢,让我戴白帽子,用老崔的说话,这不是他娘的扯淡嘛?!——
陡然之前,我双眼圆瞪,惊喜异常,无声的喊了一声,“爹,您怎么来了?”
老梁的脸色变的那就可笑了,红黄蓝白黑,比御花园的花朵还万紫千红。
他好不容易换过一口气,又把自己原先那个专门和稀泥的和善脸谱戴上,这才转身叩头,对着他身后那棵据说是西周时代传下来的老柏树磕头,口中还念念有词,先把皇上的身体问候了一遍,后来发现没人搭理他,他一抬头,才发现面前别说我爹了,就连只苍蝇也欠奉,他这才知道受骗了,他连忙起来想要揪着我继续给我戴白帽子,我当然比苍蝇聪明多了,我也早跑没影儿了。
我也顾不上天气热,连跑带颠的窜进毓正宫大门后面,老梁心中有鬼,他可不敢追我。老梁见逮不着我,连声叹气,然后一跺脚,就走了。
柳丛容一见我又回来了,他倒没多嘴问我,我问了他一句,太子怎么样,他摇了摇头,我又坐回饭桌前面,继续吃饭,吃饱了我就去看太子,他还睡着,虽然林太医说凶险之期未过,不过我看他脸色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