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的孩子,前者伸手不知道在比划什么东西的大小,低头专注研究半天,嘴里则不停讲述着什么。他的眼中有流光飞舞,阳光在他身上黯然失色。
安天明花了好一会儿才让自己相信这不是什么海市蜃楼,即便那画面美好得一点都不真实。他抬脚,本能想要往那个方向走过去。然而,在这之前有人叫住了他。
“安先生,院长说你可能在这里。如果你有兴趣,我是来带你参观孤儿院的。”
安天明转头见到曾经在白唯家中见过的那个开酒吧的朋友王宁。不过就对方来说,他们应该从未见过,安天明只当两人不认识:“谢谢你,我自己逛逛就可以了。”
“不可以。”王宁原本来表现着礼貌的脸上闪过一丝冷淡的强硬态度。
这突如其来的强势阻止让安天明警觉地皱眉转头打量向对方。
“我想我们可以坦诚一点,”王宁直截了当地说,“请你不要过去打扰白唯。”
作为白唯的朋友,王宁认识安天明,知道安天明做过什么很正常。说实话,安天明能找到足够的理由来让他谅解王宁对他隐约透出敌意的态度和阻止他见白唯的行为。可是,有时候有再多理由也没有用。安天明就是不愿意接受王宁的说辞。
要知道,在过去半年的时间里,为了不打扰白唯的生活,阻止自己去见对方,他付出了巨大的努力,为此几乎Jing疲力竭。他应该得到一点奖励的,在承受了那么多痛苦的挣扎之后。他只是想要见一见对方,说两句话……或者说一句话……或者不说话。他只是走近看一看对方,他应该得到一点点这样的奖励,过去半年一定没有人比他更辛苦。
“你凭什么阻止我见白唯?”安天明忍不住皱眉诘问。
王宁不假思索回答:“孤儿院的孩子们好不容易在见到他们最喜欢的白唯,我不希望因为你的出现,白唯之后又不敢再来这里。”
安天明没听懂王宁在说什么。“为什么白唯不敢来这里?”
这个答案王宁脱口而出——
“因为你。”
安天明铁青着脸色异常恼火,为对方不负责任的控诉,可是,当他开口想要回击的时候,所有的话都哽在了喉咙。他没有办法找到足够有力的说辞来反驳,即便这其中毫无逻辑可言,可连他自己,都觉得王宁说得没错。
面对一时失语的安天明,王宁神情略微缓和了一些。“徐昊,我知道你为什么恨白唯。”他忽然说。
安天明因为自己曾经的名字被道出而微微怔了下。
孤儿院的人的确已经知道他就是曾经在这里长大的徐昊,但再没有人那么称呼他。他不喜欢这个名字,他的父母因为生意失败就轻易离开他,这让他并不那么喜欢对方给予自己的这个名字。现在他叫安天明,这是他自己给自己的名字,自己给自己的期望。他想要在心里安上一个家,有最明亮的天空的家。所以他是安天明,他不是徐昊。
曾经最熟悉如今最陌生的名字让安天明微微恍惚地转眼望向王宁,随即,他才意识到对方说了什么。
“徐昊,我知道你为什么恨白唯。”
他根本就不恨白唯。可是,旁观者却如此天经地义地认为。
——所有人都看到他做了什么。只除了他自己。
他的胸腔被难言的情绪挤压,让他快要喘不上气来。
王宁继续说下去:“虽然我们没有一起玩耍过,但我记得那时候的你,所有来孤儿院的孩子都有自己的不幸,但大多数的孩子很快就恢复了孩子的天性。只有你,你总是那么孤僻,我能想象一个孩子要经历多大的痛苦才会无法从伤痛中复原。”
安天明能从对方的说辞中找到一些事实。例如说原来王宁也是孤儿院的孩子。这么想来,他记得当时孤儿院有个比较受大家欢迎的孩子,小女孩都管他叫宁哥哥——可是,这些事实有什么用?孤儿院的孩子各有各的不幸,只有他,自己夺走了自己再去争取新幸福的能力。
王宁小心端详着安天明,他在安天明久久没有作出反应后另起话题:“你到孤儿院的第二年,孤儿院收到了一笔五十万的捐助。我们这里是不起眼的小机构,很少有那么高额的资助。院长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只知道这笔捐助是以白唯的名义捐的。那年白唯才十岁,这当然不是他亲自捐助的。事实上,这是白唯的父亲白乾元捐的钱,他把这当做送给白唯的生日礼物。”
安天明愣住,这意外的事实他不知道意味着什么,但无论如何,这是他丝毫没有预料过会面对的状况。“你在说什么?你想说什么?”
“我只是在讲一个故事。”王宁神情自然地回答。他没有在意安天明犀利的眼神,径直继续自己的讲述,“其实一个十岁的孩子肯定更喜欢玩具,而不是以自己名义的捐助行为。但后来每年白乾元送给白唯的生日礼物都是给孤儿院五十万捐助的证书——或许白乾元自己没有当一个特别了不起的人,他的捐助也不过就是为了抚慰自己的罪恶感,但无论如何,他一直在努力让自己的孩子学会更美好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