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不公平。明明他先认识李朗,明明李朗先提议教他骑车,可他却偏偏爱上向白家复仇的安天明。
如果那时候……白唯不觉设想,但没有让自己设想下去。现在他和李朗的关系才是最好的,他们只有交易,没有会伤害人心的感情,这是最好的情况。
“事实证明,我的确不该学骑车。”白唯自嘲着说。
李朗的声音重新小心轻缓起来:“我们还是说说你的梦吧。”
白唯不愿回想这个噩梦,可那些画面强行寻欢在他的脑海。
“……他推着自行车上的我,一直来到悬崖边上。我求他停下,他没有听,继续连人带车往悬崖下推。我伸手抓着悬崖边的石头,可是,他用力踩我的手,我的手很痛,我摔了下去……”
“你的手不会有事的。”李朗下意识脱口。
白唯车祸受的伤除了脑震荡的记忆部分缺失问题外,其他已经痊愈,但被打伤的右手一直没能很好的恢复。至今他都在接受治疗。李朗不止一次向白唯保证他的手会复原,可后者听得出对方如此安慰只是害怕他受不了打击。白唯了解自己的身体,那怎么也使不出力气的右手不可能复原了,他很清楚,而他也并不在乎。他有告诉过李朗自己无所谓,可李朗不相信,所以,他只能让李朗以为自己相信手会复原的说辞。
“我知道。”他继续说自己的梦,“这个梦最可怕的是后面发生的事——我掉下了悬崖,可怎么也摔落不到地面。我宁愿自己摔死,可是,我就是在不断坠落,无穷无尽,无休无止,连想要一死了之都不行。”
“你知道吗,小白,你真的是个特别简单的人,连你的梦都那么简单。即便我不会解梦,我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别鄙视简单的人,等你有一个特别复杂的老师给你出试卷的时候,你就知道我有多可贵了。”
李朗没有接招白唯的抬杠,他在短暂的沉默后轻声回到主题:“我相信你自己也知道这个梦的意思吧?”
白唯下意识咬了下嘴唇。“我知道。”他承认,“我现在的生活就是个无底洞,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才能被摔死。”
“不是这样。”李朗严肃而认真地反驳,“难道你没有发现,这个梦说明,你还对自己抱有希望?”
白唯不相信:“我看起来像是那么盲目乐观的人吗?”
“我觉得,你比你看起来的要坚强太多。”
白唯一点也不坚强。他是最不堪一击的弱者。即便一万次告诉自己不该被安天明击垮,可他就是再也站不起来。
李朗继续说下去:“你说继续坠落的部分是你最害怕的——一个人之所以害怕,那是因为他还抱有希望。绝望的人根本就没有可以让他害怕的东西。而无论你是否真的希望一死了之,至少,你的潜意识很肯定,你还没有被摔死。不管你觉得自己受了多重的伤,你的潜意识顽固地在坚持,你还没有被摔死。”
良久。
白唯怔仲着说不出话来。
有一会儿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跳,那种想要提醒他,他还活着的力度。
——无论他有多软弱,为什么他不能给自己一个稍微高一点的要求去争取?
——如果他还活着,为什么他不能努力继续活下去?
“你说你会解梦,原来真的不是在吹嘘。”
白唯不觉轻笑着开口。他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在不刻意使劲的情况像眼下这一刻那么自然地露出笑容。
李朗跟着微笑起来。“我当然会解梦。我这个人什么都会,就不会吹嘘。”
从那夜之后,为了能“活下去”,白唯开始用心学习起各种生活技能。
最初的时候李朗很头疼白唯坚持亲自烹饪食物,不过,上吐下泻了几回之后,也就习惯了。倒是白唯开始干起兼职笔译工作的情况让李朗特别受不了,因为白唯总是会拜托李朗“快一些”,以便能让他赶紧继续赶稿。
当然,白唯自己也觉得这工作真辛苦。幸好,他的运气不错,他在无聊时写着玩的曲子被好友刘亮拿起填词卖给了一个风头正劲的演员出单曲,那单曲的MV因为导演和主演是个重回演艺圈的影帝而红了一把,连带白唯这个作曲者也被业内人士关注到。其实学古典的白唯并不是特别会欣赏流行乐,不过,写一些主流风格的乐曲就能赚钱,何乐而不为?很快,白唯便把自己的工作重心转移到了当个销售歌曲的“作曲家”这一方面。
如果白唯要总结自己的人生的话,也许那段时间才是他获得最多快乐和满足感的日子。
那些日子,他甚至没有因为和李朗的交易而自我厌恶——这其中主要还是因为李朗的态度。白唯和李朗的相处可能更像平等互利的床上情人关系,李朗从来不会无视白唯的感受,总是同意白唯的每一次拒绝,日常的相处,他们更像是朋友……有时白唯真的会产生两人是好朋友的错觉。
后来白唯不止一次忍不住设想,如果没有那场交易,也许他们会是最好的朋友。甚至,李朗会是他除了父亲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