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博闻哪,今年挣了大钱吧,瞧这车,真带劲儿。”
“回来啦,回来好啊,你爸妈享福哦。”
……
“博闻,今年带人回来没有啊?”
他几乎每年都会被大同小异的问题洗涮一遍,都靠打哈哈应付,今年却一改敷衍,笑容满面地说:“带了。”
后座上的常远听得虎躯一震。
中老年们不明真相,开始起哄,问他:“姑娘呢,给我们大家看看啊。”
常远响应号召,不得不放下车玻璃跟长辈们打招呼,高三那年发病之前的记忆都很模糊了,记得的人不多,但两三个还是叫得出来。
出来个男的本来就够让人发懵了,不过这种小地方就是同性恋也不会敢跟人说,所以人们的思维里还没有基佬脑洞储备,大家第一反应是奇怪这男人是谁。
去年8月份常远是偷偷回来的,那时节又正农忙,几乎没人注意到这个路人甲,可这次被邵博闻领回来,存在感就不一样了。
被叫的那几个人满头雾水,又跟左右交换眼神,过了好几秒才有人试探地问道:“这……是常远不?”
这话一出,大伙登时越看越像,常家的小儿子离开这里的时候都16了,五官基本定了型,如今成熟稳重了,可眉眼脱不了那个样。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么些年过去了,有时忽然提起常家,都会引起一片同情和唏嘘,在人们的讨论里常远的下场往往都随他妈,可他猛不丁地冒出来,模样斯文、言笑晏晏,看起来不只清醒,似乎过得还不错。
常远没料到自己这么块就被认出来了,他的目光里在这些老去的面孔里逡巡,岁月的浮光在他心头匆匆掠过,最后定格在一种难以言表的怀念里,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乡愁。
十年漂泊、落叶归根,常远不自觉地看向他家的老房子,像是隔着岁月在对迷失的自己说:“诶,是我,我回来了。”
小镇里的人就是嘴碎一些,可心都不坏,大伙见他一表人才都为他感到开心,作为新选手,邵博闻身上的八卦炮火立刻就转嫁到了他身上,这个问常远在哪发财、那个问他有对象没。
常远说有,再被追问就拒绝回答,指着邵博闻一语双关地笑:“不想让他太尴尬。”
阿姨们纷纷被带到了歪路上,以为他是不想欺负邵博闻这个光棍。
邵家二老就没这么美好的联想了,俩老的杵在大门口,面对面地发愁,邵博闻翅膀太硬了,爱飞不飞他们都管不了,再说十几年没管过他了,都不知道“教训”这两个怎么写了。
邵博闻将车停在自家门口,下车喊人,他妈没理他,只是直愣愣地去盯常远。
常远对上她的目光,站在原地大方地叫了声“大妈”。
邵博闻的妈眼圈红红的,表情也十分僵硬,可对他的待遇比儿子要好,好歹应了一声。
池枚的儿子没长歪,模样还是俊,眉清目秀的,打小像个姑娘,现在看不出那种柔弱的秀气了,可跟她的养子混在一起,邵妈本来该觉得恶心,可想起噩运不断的邻居一家,又难以控制内心的同情,脑中过去和现在窜屏,觉得这孩子可怜的比重一时竟然比抵触要大。
常远被她客气弄得有些忐忑,他是带着心虚来的,而且路上邵博闻说他提前交代干净了,池枚让常远对天下的父母都产生了Yin影,感觉基佬的事绝不能善罢甘休,可邵博闻的妈竟然对她儿子的男朋友挺客气。
在常远的印象里,她不是这么好说话的人,偏心得紧,生气的时候也没少对邵博闻嘶喊“我凭什么要养你啊,你这个捡来的讨债鬼”,可十多年过去了,她老了,气势似乎也弱了。
邵博闻的爸为人厚道,这辈子没跟外人吵过几回,捡来的孩子他都能含辛茹苦地养这么大,性向问题在心里磨了半年,逐渐也就放任了,他虽然没读多少书,可心里有种近乎本能的自知之明,他一个看天吃饭的庄稼人,能知道什么是对是错呢?
“别杵着了,外边儿冷,进去吧。”
常远有些无法置信,老邵家的防线竟然会不攻自破,放东西的时候他还百思不得其解,问邵博闻道:“你怎么跟你爸妈说的?他们的态度怎么会这么的……的……开明。”
邵博闻坐在床上,正在将路总的睡衣、nai瓶、玩具等往外掏,闻言抬起头看他,将手掌横在脖子上比做大刀,正义凛然地说:“我威胁他们说,不同意我跟你搞对象的话,我就去死。”
说完他将手掌一拉,上身后仰着砸在了床上。
常远没用力地踹了他小腿一脚,无视了他的胡说八道:“说实话,饶你不死。”
邵博闻躺着看他,还是嘻嘻哈哈的:“我忽悠他们说,我拟了一份合同,我在凌云的法人产权收益的50%属于你,你要是走了,我的公司就要倒闭了。”
常远心口忽然蹦了一下,他莫名其妙就有种直觉,这并不是忽悠,如果是真的那就非常不合适,可他不知道怎么开口问,因为邵博闻肯定会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