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最无解的难题。
邵博闻从书房出来,西服还在身上,显然还在忙碌,他说:“我还以为你今天不回来了。”
邵博闻没打电话问他,可能是怕被池玫发现,常远明白他是不想让自己为难,可他一个大男人,总不能委屈比他还高的邵博闻一直藏在台面下,常远在心里唾弃自己:你就逃到他受不了吧!
体谅是相互的,你退一步、我就为你退一步,不然失衡日久,就会质变成委屈。
“回,”常远打起Jing神,说,“家都不回我能去哪?你在忙什么,这么晚了还不洗?”
对于有孩子的老夫夫,十点就嫌晚了。
“朋友之前介绍了一个活,国税局的大堂翻新,怕跟P19二期撞上一直没接,今天我去找王岳,听他的意思还得有一阵子,就想把这大堂捡起来。”
政府机关大楼不差钱,出品都是面子工程,这相当于收钱做广告,施工单位削尖了脑袋地想参与,邵博闻真是一股猜不透的清流。
常远说:“你是不是傻,王岳那点劳务分包能干什么?这样的朋友还不赶紧多来一打。”
邵博闻好笑道:“王岳他不是省油的灯,我要是放了他的鸽子,后面的外墙他来挤兑我,那我就没法过了。再来,朋友知道我言而无信,以后估计就没朋友了,我没有明确回绝他,跟他说先确认时间来着。”
他可能就是不浮躁,所以才显得让人信赖,常远对他比大拇指:“赞!要是施工队都像你,我就省心了。”
“我这个人吧,”邵博闻自吹自擂,“就你一家,别无分号了。”
“嘚瑟!”常远撇完嘴,又回到正事上来,“所以大堂捡起来没有?”
“你当是捡垃圾,低头就有,”邵博闻说,“我明天去拜访他,再接触一下他们的设计师和图纸看看。”
邵博闻比他稳妥得多,常远羡慕总是不慌不忙的气魄,他就没有,他“嗯”了一声,继而沉默下来。
他安静得十分突兀,邵博闻就猜是跟他妈有关,他轻轻地问道:“你妈又给你介绍对象了?”
常远蔫叽叽地说:“介绍倒好了,这样我就可以跟她说,不用了,我有。”
邵博闻捏着他的下巴左摇右晃,“你说起我的时候,能不能自豪一点?你这样好像显得我很拿不出手。”
常远被他晃得视野不停切换,不耐烦地把他的手打掉,“那我下次对她吼着说,我喜欢的人是个盖世英雄,好不好啊?”
“不太好吧,”邵博闻忍着笑,“这么假。”
常远伤感的情绪被他搅得一团糟,他笑出来又觉得自己庸人自扰,顶天了也不过是池玫让邵博闻滚,他也不是被骂过。
他想了想,张开手臂像道箍筋一样箍住了邵博闻,诚恳地反省道:“对不住你,我今天没有带你回去,也没说起你,我妈情况比较特殊,你等等我,我会跟她摊牌的,你心里不要不舒服。”
邵博闻愣了下,一边觉得他想得有点多,一边又对这种被捧在心里的感觉飘飘然,他被箍成了钢筋笼,两手无法动弹,只好强行增高,将下巴垫在常远的头顶上,笑呵呵的模样,“我有什么好不舒服的,我都见不着你妈的面,夹在中间的是你,她能影响的人也是你,你不高兴了才会影响到我,你别不舒服就行。”
常远跟他身高差没那么大,顶着他的头贼费劲,就岔开腿往下溜了一点,挂在他身上拍马屁:“邵博闻是个好人,好人有好报,我爱他两辈子。”
“那他可真是荣幸,”邵博闻挣了下胳膊,说,“起来,别撒娇,王岳今天跟我指控你,说你在启动会上横行霸道,一言不合就要报警。”
常远的原话是实在没办法的情况下不介意请司法介入,而且语气还很客气,谁知道听在王岳耳朵里就成了这种意味,张立伟应该也差不离,他无语地说:“是啊,我还要只手遮天呢。”
邵博闻笑道:“你先遮一个给我看看。”
常远腾出一只手,上来给他把眼睛糊住了。
邵博闻笑了一会儿,正色起来:“他俩毕竟是业主和总包,地位比你高,你别跟他们起冲突,被动的人是你。”
“我知道,”常远愁得要死,“可能是我跟他们打交道的方式有问题,我看你跟王岳聊得就挺好的,也没听张立伟说你多少坏话,邵老师,带带我。”
邵博闻被盖着眼睛,从常远无名指根部散发出来的云南白药的味道飘进鼻腔,如同惬意的山风在肺腑里撩拨,因为书店的门事故,常远低沉了好几天,邵老板跟着同喜同悲,持斋把素了好几天。
虎子已经睡了,两人又贴得这样近,岁不我与,时不我待,老司机道貌岸然地道:“好说,跟着邵老师有rou吃。”
什么rou?rou欲的rou。
基坑已经破土,常远开始频繁地跑现场,邵博闻也顺利地接下了国税局的大堂,开始深化图纸和提料,两人白天基本见不着面,就打打电话问吃饭了没有,有时邵博闻回来得早,会开车去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