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沉默半晌,最终咬咬牙道:“你想要什么?”
京城,无相寺。
虽称为“寺”,却实为瓦市。此处僧房散落,中庭两庑可容万人,从山门到寺中,无不是来吆喝买卖的商旅。山门附近聚集着各类出售珍禽异兽的摊子,沿途则是各类日常用具,到了中庭,小摊上有屏帐、马鞍,也有弓箭、干果,热热闹闹地摆在一处,近佛殿的地方,则是修行人的地盘,王道人的蜜饯,赵长老的笔,潘居士的墨,余师太的刺绣,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贾无欺极爱凑这种热闹,背着手沿着石阶上上下下跑了好几趟,才总算把这一路上的新奇玩意囫囵看了个遍。他停在一个香料摊跟前,看着摊主熟练地分拣着混杂在一处的香料,蹲下身,道:“老板,这安息香怎么卖?”
老板抬头瞅他一眼:“小兄弟你来晚啦,这安息香早就被人定下了。”
“现在行情这么好吗?”贾无欺好奇道。
“可不!”老板乐呵呵道,“也就最近这些时日,京城里的安息香都紧俏得很,小兄弟你若想买,恐怕得再等上些日子了。”
贾无欺闻言苦了苦脸道:“我也是听人说京中的安息香多为上品,才特意进京置办,没想到这普普通通的香料,却这么难买。”
老板理解地点点头道:“谁说不是呢?我老家村里的人,也想让我捎些安息香回去,说是村里的老人得了痨病,怕是不好,可现下冲安息香这供不应求的架势,又哪有富裕出来的呢?”
贾无欺听到这句话,仿佛被人猛地从梦中惊醒,突然明白了过来。从前的许多细节,都被一根隐秘的线紧紧地串联了起来。
安息香,痨病。
薛沾衣身上萦绕不散的安息香,和他御前红人的身份。
——当今天子,恐怕身体早已不行了。
就在贾无欺闲逛的同时,无相寺后山的禅房前,一个人带着重若千钧的剑意,叩了叩门。
“是你。”岳沉檀看向来人,虽然面上不动声色,但若贾无欺在此,定能听出他声音中隐藏的喜悦之情。
旧友重逢,自然是令人开心的事。但旧友主动找上门来,却总是有了麻烦。
来人背一副双剑,剑柄上两条金色夔龙栩栩如生,江湖中有这样一双剑的人,只有一个——洛十诫。在岳沉檀对面落座,洛十诫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不紧不慢地喝了起来。
待静静啜饮了两杯热茶后,洛十诫才开口道:“你有麻烦了。”
岳沉檀看他一眼,两个话不多的人,眼神汇聚一刹,旋即分开,对方的意思已然了然于胸。
岳沉檀修长的手指在桌上轻叩:“你的麻烦却也不小,否则怎么会离开十戒城?”
“有人找我的麻烦,却有人要你的命。”
岳沉檀波澜不惊道:“六道生死,展转相通,谁又能真正被置于死地。”
洛十诫剑眉一挑:“话别说得太满,你向死而生,可不代表那位小兄弟也是。”
说曹Cao曹Cao到,他话音刚落,贾无欺就提着大包小包撞门而入,见到岳沉檀对面的人,先是一愣,随后热情道:“洛大侠。”
听到“大侠”二字,岳沉檀额角一动,洛十诫也忍不住弯了弯嘴角道:“‘大侠’二字实不敢当,贾小兄弟如果不介意,还是随沉檀一起,与洛某兄弟相称吧。”
贾无欺看看岳沉檀,见对方没反对,点点头道:“不知洛兄来京,所为何事?可是为了岁末遴选大会而来?”
“的确是为了遴选大会。”洛十诫道,“不过并不是为了入选。”
贾无欺了然道:“是去看看各路妖魔鬼怪吧。”
洛十诫颇为赞同地瞧他一眼:“不错。另外,有人告诉我沉檀有麻烦,我顺路来瞧瞧。”
“有人?”贾无欺迅速抓住了重点,“洛兄不知此人的身份?”
洛十诫缓缓摇了摇头:“那人只留了纸条,并未露面。不过能单枪匹马闯入十戒城的,不会是什么寻常角色,既然来了却只留了张纸条,想来不会有什么恶意。”
贾无欺“唔”了一声,将方才打听到的消息告知二人,又补充道:“眼瞧着年关将近,不少江湖人士都动身前来京城,听说不少人都住在寒江客栈。”
寒江客栈傍江而建,寒江穿城而过,江水常年迅急,江中不乏嶙峋怪石,身处客栈大堂,依然能听到急流拍石的声音。
贾无欺打量了片刻堂中的各色食客,和身边候客的小二聊了起来:“你们的客房,可真是难订,我这等了好几日,才订上一间玄字房。”
“客官你这时日赶巧了,这不正赶上官家办的什么大会,不仅武林中人,好多看热闹的都往京城来了。您能订上玄字房已经算不错啦,再过几日,估摸着京城里的客栈都得满了,有钱也订不上了。”
贾无欺颇为感兴趣道:“哦?你也听说了那个什么遴选大会?”
“可不!”小二“啧”了一声,“兵部那架势,恨不得全京城的人都给这个遴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