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盯着挂满花灯的横梁半晌,眼神突然一凝,“哗”地一声,他飞身而上,从木桌正上方的横梁上取下了一样东西——正是一根寸余长的细木条!
那横梁上由于吊满了华灯,五光十色,令人目不暇接,很难注意到隐藏在横梁之上的这根木条。若不是岳沉檀提醒,贾无欺说不定也就漏看了这藏在横梁上的东西。
“岳兄,你这眼神,可比我强多了。”贾无欺有些佩服道。
“有时候,看得太清楚也未必是件好事。”岳沉檀语气不明道。
“别的时候不论,这一次,却肯定帮了大忙了!”贾无欺看着手中的三根木条,再加上方才发现的一根棉线,一个想法快速在他脑中形成,他脱口道,“我觉得,曲庄主碗中的毒,就是在这玉衡殿中下的。”
“若是在后厨或者送菜途中下毒,动作太过明显,稍不留神便有差池。但若是在玉衡殿中下毒,借着傩戏上演时的人多声杂,说不定更为可行。”贾无欺道。
“你的意思是,有人在这傩戏演出时下手?”岳沉檀问道。
贾无欺点点头:“我觉得最有可能下毒的,便是参演这场傩戏的人。他可能借由某个动作,或者某个表演,在那碗里放了东西,然后亲眼确认曲则全中毒后,再离开。”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语气有些矛盾道,“可从那碗河豚rou被端上,除了曲则全外,经手的只有扮演小厮和扮演菩萨的两个人,难不成凶手是他们二人中的一个?”
“若是他二人,那这木条和棉线又是作何用的?”岳沉檀提醒道,“你莫忘了,这最后一根木条可是置于屋顶的横梁之上,显然是有人刻意为之。”
三根木条,棉线,中毒……
贾无欺皱着眉头苦苦思索这其中关联,目光在放置木条的横梁上扫来扫去。因为那里正好是位于木桌的正上方,五颜六色的花灯高低有致地围在一起,如花团锦簇,十分好看。贾无欺想到棉线上微焦的痕迹,突然眉心一跳,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你说,那棉线是不是用来悬挂毒药?”贾无欺看向岳沉檀道,“假设棉线是用来悬挂毒药,之所以不直接绑在横梁上,是怕绑上后不易取下,若被人发现之后,很容易起了猜疑。故而下毒之人用这三根木条作为辅助,用棉线将毒药悬在了横梁上,木条和棉线最后就算掉在地上来不及处理掉,也很难引起人的注意,最后还会被下人当成垃圾清理掉。”说着,他摆弄着手中的三根木条,“可就是不知道这三根木条是如何将毒药吊起来的呢?”
“此事不难,”岳沉檀道,“当务之急是弄明白,那毒药是如何从梁上跑到曲则全的碗里的。”
“此事也不难。”贾无欺学着岳沉檀的口气道,“用蜡球即可实现。”
岳沉檀眸光一闪,已是明白了过来,但嘴上依旧道:“愿闻其详。”
贾无欺沾沾自喜道:“我也是方才看了那梁上的花灯,才明白过来。若将毒ye封存在蜡球中,等蜡球融化,毒ye就会从中自动流出,就算全程不接触那碗河豚rou,也能下毒。方才横梁上的那根木条,正是放在花灯最多的地方,那里温度最高,蜡球也更容易融化,蜡球融化后封在蜡中的棉线头因为高温便会出现轻微的焦痕。”说着,他略一思忖道,“说是这么说,可蜡球的分量却也不轻,这木条这样小,若仅凭放在横梁的那一根想要吊起一颗蜡球,恐怕很不稳妥。”
“谁说只凭一根?”岳沉檀淡淡道,“你置掉在地上的那两根木条于何地?”
贾无欺苦着脸道:“我不正是想不明白这三根木条是如何放置的嘛……”
“你可见过歇山顶?”岳沉檀突然开口道。
“何为歇山顶?”贾无欺茫然道。
“歇山顶乃是屋顶的一种样式,许多古庙都用的是这样的屋顶。一条正脊,四条垂脊,四条戗脊,比寻常屋顶要稳固许多。”岳沉檀解释道,“歇山顶的特别之处,在于它上部的正脊和两条脊背间形成的一个三角结构,称为‘山花’,正是有了‘山花’的存在,才让歇山顶较其他屋顶更能承重。”
说着,他接过贾无欺手中的三根小木条,在桌上摆了起来:“这三根木条亦可组成一个简易的‘山花’。”他将一根木条放在桌沿,露出一点头,然后道,“若将棉线挂在这木条上,再用一根木条撑开垂下棉线,最后用第三根木条抵在桌沿木条的头部和横撑的木条中间,这样别说一颗小小的蜡球,就算是两三斤的货物,也能吊起。”
贾无欺看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如同变戏法一样,眨眼间便将一只茶壶盖稳稳悬在了空中,没用其他任何多余的工具,只是靠三根短小的木条和一根棉线而已。他不由瞪大了双眼,觉得此刻非常需要大大褒奖岳少侠一番。
罗浮峰,西颢斋。
扮演菩萨的朱明山庄弟子孙兴德和扮演小厮的弟子杨桐在被贾无欺上上下下打量了半晌之后,终于坐不住了,扑通一声从跪了下来:“贾少侠,听闻你和岳少侠是寒簪宫的贵客,可千万请你帮咱们向易宫主求求情啊!庄主中毒真的不关我二人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