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名的采花大盗。只是晏栖香本人却最恨别人以“采花大盗”四字称呼他,他自称为寻花客,认为男女之事向来讲究你情我愿,强扭的瓜不甜,那些威逼恐吓粗暴行事的只配称作色中恶鬼。故而他‘采’过的花,不但不恨他,还对他情根深种,恨不得生死相随。只是花儿们甘心情愿,她们的家人却对晏栖香恨得咬牙切齿,采花大盗的恶名也是因此而起。
贾无欺有心会会这个特立独行的独步寻花,却不曾想过会是以这样的情形和对方有了联系。他的目光落在悬赏金额上,正盘算着要不要先凭着那副面皮把赏金领了再说,就听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道——
“啧啧,原本以为这采花大盗怎么也是个小白脸,没想到长得很普通嘛……”
“嘘!小声些,可别叫聚宝钱庄的人听见了,他们现在可是听到采花这两个字就气得发狂!”
“怎么?莫非这次被采的,是聚宝钱庄的哪位女眷?”
“那可不,否则你看这赏金为何比平日翻了几翻?若不是聚宝钱庄暗中资助,官府哪有那么多闲钱!”
“要我说,这多行不义必自毙,聚宝钱庄若早些时候把这钱拿出来,说不定就不会有此等事发生了。”
原来这聚宝钱庄乃是沨城首屈一指的大钱庄,但庄主郝有财却十分抠门。原本他抠的是自家钱财,城中百姓也就随口挪揄两句,对他也并无怨气。但今春天气突变,原本风调雨顺的沨城提前进入了汛期,又遇上几场瓢泼大雨,本该贵如油的春雨让沨城一带陷入了严重的涝灾之中。不少百姓刚种下的庄稼被顷刻之间淹了个干干净净,地势较矮的房屋有的被失控的洪水冲塌,有的被滑坡的泥石压垮。一时间,城中挤满了流离失所的灾民,官府虽然开仓放粮,但究竟存粮有限,一层层向上通报又难解燃眉之急,便希望城中富庶的人家能够捐些粮食出来。
同为一城血脉,不少人家虽并不宽裕,但只要有余粮,都拿出来救济多日来颗粒未进的灾民。可偏偏就是这郝有财一家,不仅不捐粮,还紧闭大门,任谁去敲也不应答。有人偷偷去他家后院门口等着,发现就在无数百姓食不果腹的时候,他家的泔水桶里却充满了大鱼大rou,有的菜甚至一口未动就直接进了泔水桶。不少饥民听说之后,带着嗷嗷待哺的幼子跪在聚宝钱庄外,不停哀求郝有财赏一口粥吃,可郝有财不仅不理,还吩咐几个五大三粗的家丁拿着棍棒出来,骂骂咧咧地驱逐着灾民。
如此一来,民怨更甚。
也不知是不是老天有眼,没过多久,就传出来聚宝钱庄被采花大盗光临的消息,官府随之贴出的布告似乎也暗示了此言非虚。
贾无欺听完此事的前因后果后,眼珠一转,心中有了一番计较。
是夜,月白风清,四下静悄。
一个黑影如同攀树的灵猴一般,顺着聚宝钱庄的外墙往上窜,几个起落之后,悄无声息地落在了高高的屋脊上。贾无欺屏住呼吸,伏低了身子,飞快地掠过几幢没有灯光的屋子,最后终于在一间灯火通明的房子上停住了脚步。
小心翼翼地移开几片砖瓦,贾无欺向屋中看去,只见一个身着锦袍的大白胖子正坐在案前,舔了舔手指后,满面笑容地一页页翻着账本。
不用猜,这人必是郝有财。
郝有财看着账本,一边翻,一边眉飞色舞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看什么Jing彩万分的话本。翻完最后一页,他又十分妥帖地把账本每一页上的皱褶缕了又缕,最后才心满意足地合上账本,缓慢地站起身来。
“老爷,还不来就寝吗——”一个娇媚的女声从郝有财身后的罗帐中传来,话音未落,一根藕般雪白的手臂从帐中探出,涂着艳红丹蔻的手指轻轻在薄纱上轻抚着,带着说不尽的暗示意味。
郝有财一听,忙转过身,原本肥肿的双眼此刻笑得只剩下一条缝:“别急啊小乖乖,老爷我马上就来。”
“不就一个破账本,至于这么金贵么,放在这里明天再收,不是一样?”罗帐中的年轻女人很不开心地嘟囔道。
“这账本上记得可都是老爷我的身家性命,没了这些,老爷拿什么养你?”
女人嗤笑一声:“养?老爷你可别嫌我多嘴,今儿个去红粉斋选胭脂,人老板都说这聚宝钱庄怕快是不行了吧,否则如何连施粥的钱都拿不出来……”
郝有财重重一哼:“一帮刁民,懂个屁!老爷我的钱,可是要献给佛爷的,哪有功夫漏给这些小虾米打水漂玩。”
“我看不尽然吧。”女人声音慵懒道,“我可听说,那悬赏采花大盗的金额,可着实不小呢。”
郝有财闻言,面色一变,怒气冲冲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芊芊毕竟是我的女儿,如今她出了这种事,我不帮她,还能有谁帮她?如今这世道,谁不是见钱眼开,若不出高价,谁会主动去帮不相干的人?”他这番话说得又快又急,一时间有些喘不上气来,粗喘了几声,才冷冷道,“你若觉得不舒服,也不必在庄中待着了,眼不见心不烦,你说呢?”
说罢,他抄起案上的账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