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们一定可以控制,拿着遥控器。”李林城似乎在追忆,“我初中的时候,和好多人一起瞎混,你知道的。”
季野点点头。
“其实有时候想想也挺好笑的,初中,他们谈恋爱谈的可认真了。”李林城露出一种迷茫又天真的表情,“他们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孩子?”
“对啊,我知道有几对儿都是,他们在一起还没有三个月,却把结婚的时候要请哪些客人都打算好了,还有以后住在哪里啊,买多大的房子啊,孩子的名字啊,如果是女孩叫什么,如果是男孩叫什么——甚至还为了这个吵架,特别严肃。”李林城笑了一下,倚在了河堤边的栏杆上,望着眼前平静的河水,“但是他们都分开了,有的是喜欢上别人,有的是无法互相忍受,有的是其中一个到市里上学,很多情况,反正我没见到走到现在的,不知道那些未来的计划怎么样了。”
“那时候大家都还很小,就是说说而已。”季野也看着河水,拍了拍李林城的肩膀,随口说,“当不得真。”
十三四岁的承诺,完全不是承诺。
“就算那时候才十三岁,每个人都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不是吗?”李林城自嘲道,“我还等着他们请我喝喜酒!我还计划好了要参加谁的,不参加谁的,要给谁的孩子当干爹——”
“你——”季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李林城欣然走进了别人的计划,但是计划的改变却不可能考虑到他。
“最后我发现,只有我一个人当真了。”李林城每每想到关于爱情都有些百感交集,无论是父亲母亲,还是以前认识的那些声称要一辈子不离不弃的同学们,“只有我一个人,把未来当作现在。”
季野有些明白李林城内心的迷惘与痛苦,那种周围的世界在眼前崩塌的感觉一定很恐怖。一个人对这个世界所持有的信任越高,在它陷落的时候就会越痛苦。每个人都说着自己相信,相信他人,相信社会,相信一切,事实上他们内心都保留着一块铠甲——并非完全信任,这样在某些事情发生的时候冲击波才不会那么强。而李林城,季野苦笑着想,他可能听信了一切,所以并没有保留那块铠甲。
“还有我。”季野在夜色中拉住了李林城的手,两人倚靠在栏杆边,周围有人,但季野并不想放手。
“我们的障碍比他们多多了。”李林城反握住季野的手,但他真的害怕,甚至梦到以后的分别,都会在午夜惊醒。
“在我们学校,是一个考试倒数的学生和一个学习中等的学生相比,哪个考进一本更难?”
“当然是中等的。”李林城不知道季野怎么没头没脑地问这个,这不是明摆着吗?一个考试成绩倒数的怎么可能——他忽然明白了季野的意思。
“我觉得不是。”季野看着李林城,“最后的结果好不好,不取决于中间的障碍多不多,最重要的是,有没有解决所有障碍的决心。”
夜风静静地吹着,河堤边乘凉的人们越聚越多。李林城跟着季野往回走,如同一次旅行的返程。
第74章
暑假伴着知了的叫声一如既往的炎热,每天中午和晚上在房间里享受冷气是李林城和季野最开心的时候。在季野的监督下,学习时间和休息时间完全分开,并没有出现原先以为的混乱状况。
高三开始之前的摸底考试,李林城不仅没有退步,反而进步了好几名。新学期的第一天,老师们都像新上了发条一样带劲,校长把所有高三的同学都集合在Cao场开大会,这也是学校的惯例。到了高三,就再没有任何借口不学习了。
散会之后紧接着的就是班主任在班上开小会,校长总是把自己学校和别的学校比,而班主任就总是把自己班和别的班比,然后再告诉同学们和别的同学比,这种疯狂的对比构成了所有意义。季野根本没听徐老师在台上说些什么,他正在看一本作文素材选,在老师唠唠叨叨的时候,正是看这种书的好时间。
李林城同样没听老张在上面说些什么,他正在看一道数列大题,题干里不断扩张的建筑物让他觉得自己的大脑都要跟着一起扩张了,所以老张点到他名字的时候,他只知道抬头但是不知道要如何反应。
“李林城,啊,李林城你们也看到了,高一的时候还留过级,现在呢?比你们学习都认真,而且进步非常大,这就说明如果你们都再努把力,都能再上一个新台阶……”老张拿李林城举着例子,他在一次课外辅导班上课的时候忽然发现了李林城的大卖点——曾经的留级生在自己的教导下成功考上大学,这几乎像是教出清华北大的学生一样的荣耀。如果李林城能上个一本,那简直不得了,以后自己开辅导班一定会名声大振,尤其是那些本身学习很差的学生,他们的家长一定像看世纪大救星一样看自己。从教二十多年的张老师想通这一层以后,再也不怪李林城颠覆了他的认知,反而对李林城是怎么看怎么顺眼,有时和李林城说话的语气温柔得让后者直起鸡皮疙瘩。
中午吃饭的时候,李林城问季野,“你们班弄那个目标大学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