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都不肯给自己的人。没人看到他藏在广袍袖里的手有多抖,更没人知道他寒霜般的面目下,心又有多痛。
“翛羽,你怎么狠得下心?”他说这话的丝毫,嗓子像是卡着头发丝。
床上的人终于动了动,却只是扯了抹苦笑。
他再也忍不住,半跪在床边,却依旧强忍着没有触碰这人,还让接生么子后退了些。
“你是当真不想活,还是……”庄函的目光落在韩么子肚子上,还是什么两人心知肚明。
若说柳涵同韩么子最像的地方,大概也就是倔脾气了。遇到这般倔得人,心软的那个必定是输得彻底。
庄函狠狠闭上眼,因为太过用力,五官变得扭曲,甚至狰狞。他几乎不敢问出一个答案,偏偏又不能不得到答案,若是一直这般浑浑噩噩地将这人束缚在自己身边,这一生,也就只剩下无尽的悔恨了。
“翛羽。”他叹了口气,将手轻轻搭在这人胳膊上,几乎妥协说:“你若是……若是当真不想要这个孩子,你同我说便是,为什么……为什么想着自己……偷偷打掉?”
他无法更不敢回想,半夜起来看到这人狠着心拿布条绞自己肚子时的绝望,就那副场景,便已足够让他窒息。
得不到回答,庄函抬起手,示意接生么子上前。
床上的人却在接生么子靠近时,猛然伸手给了他一巴掌。
这一巴掌太响亮,就连屋外的柳涵都听到了。
接生么子更是吓得腿一软,直接栽到了地上。
这些日子,二人貌合神离,在外人面前,他们是如胶似漆,也知道彼此才知道,没有外人在时,两个人几乎没有半个字的交流。
“不用了。”三个字,韩么子便给自己判了死刑。
不用接生,是不想生下孩子,还是根本就不想活着。
庄函气得额头青筋暴起,一把抓过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接生么子,扔到床边:“接生!”
“庄函!”韩么子忽然激动起来,他半躺在床上,撑着身子的手颤抖着,好似吉他被拨弄的弦:“这个孩子……我不能要。”
庄函身子一颤,像是受到了沉重的打击,又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般,最后竟是转身,说了句差点吓得接生么子丢手就跑的话。
“大的保住,小的不用管。”这一句,是同接生么子说的。
“他若是活着出来,我亲手替你掐死他。”这句,是对韩么子说的。
而后,是良久的沉默。
郑文韬耳力好,将屋里的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不由得一愣。他对这些家长里短的事情本就不在行,更别说长辈们的爱恨纠缠。
但却有些担心柳涵。
柳涵这会儿也是急得不得了,如果是因为他自家小阿么出了什么事情,或者自己那未出生的小弟弟出了什么事情,他这辈子就别想好好活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屋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声音里的悲痛和绝望连冷情的郑文韬也不由得一怔,柳涵更是急得要冲进屋里。
不等他冲进去,庄函已经一脸怒容冲了出来。他疾步跑到柳涵面前,打了个手势,就有人将郑文韬拦住。这些人都不是省油得灯,眨眼的功夫,柳涵已经被庄函拖进了屋。
被狠狠砸到地上时,柳涵还想在想,这小阿爹今儿个火药吃得有些多,饭也吃得有些多。接着他的头发又被拽住,然后,柳涵便看到了躺在床上跟个水人似的小阿么,顿时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庄函将柳涵按在韩么子床边,他不愿意用这种方式来逼迫这被自己放在心尖上的人,但他没有别的选择。
“翛羽,你知道我不愿意逼你。但你若是不能活着,他也便不活了。放心,我也来陪你。”庄函说这话时,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今天中午是青菜还是rou一般。偏偏那话中的冷意还是不见丝毫传进了柳涵的耳朵。
“小阿么,小阿爹,你们怎么了?”顾不得头顶的疼,柳涵憋着生理眼泪望向目光聚焦在自己小么子身上的庄函。
庄函暗哼一声,微微垂下头,从柳涵的头顶探到床上的韩么子身上:“翛羽,一命换一命。”
韩么子坚持到如今,几乎用尽了力气:“庄函,你不是人,你会后悔的,你会后悔的!”
“我不是人,我早就不是人了。”柳涵被一把又扔了开,庄函蹲下来,眼中的柔情温柔似海:“翛羽,我只是想让你好好活着,你放心,你若是活不下来,我们来陪你。”
柳涵打了个寒颤,那一瞬间,他觉得庄函已经被亡命之徒附体了。
似是看出韩么子眼中的一丝侥幸,庄函眉目一敛,随手将桌上的瓷器打碎,旋即弯腰捡起一块刀口锋利的碎片,又将柳涵扯到自己怀里。柳涵力气小,还没明白什么个情况,脖子上已经抵了块冰凉的事物。
而后有温热的ye体留下。
柳涵傻眼了。
屋外,郑文韬还在苦战。
庄函手上力气又大了一分,他看着韩么子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