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点点头,起身想走,又蹲下来亲了亲杨露脑袋顶,杨露忍不住笑,顾庭生亲了脑袋顶没忍住,又去亲额头,亲完额头亲眼睛,然后顺着鼻子亲了亲嘴,杨露这回不笑了,推开顾庭生的大脑袋开始赶人:“你快走吧,别亲了,我头又要晕了!”
顾庭生开车二十分钟,到了市第五人民医院,按照发来的信息到了住院部三楼病房,门口早有狱警等着。
狱警是个小年轻,简单交代了下情况,顾醒松凶多吉少,救回来了一次,却不能保证下次还能不能救回来。
顾庭生道了谢,推开病房门进去,还是个单人间病房,他进去,顾醒松这个人正半躺着,靠着床头,病房灯光大亮,四周雪白一片,顾醒松转过来脑袋看顾庭生,顾庭生发现这个人的头发和眼睛还是那种纯粹的漆黑。
就像顾庭生他自己这个人的头发和眼睛,他五官肖母,他的头发和眼睛眉毛却像父亲,是纯粹的黑,皮肤又白,于是看着黑压压的一片,是一种沉甸甸的黑色。
“庭生,你来了。”顾醒松对他微笑,只是一双眼睛仍然没有温度,里面仍然是日积月累的Yin郁和威严。
顾庭生慢慢地走过去,腿疼,站不久,但也不会坐在床边,因为真的和这个人太生疏了,于是拉了把椅子坐在床边。
“你腿怎么了?”顾醒松说话声音很轻,也很虚,顾庭生仔细看他,发现确实是大病一场的虚弱模样。
“摔得。”顾庭生言简意赅的回答,然后又问顾醒松,“你想见我,现在见到我了,还有别的什么事吗?”
顾醒松看着顾庭生,顾庭生有些不自在,这回仔细打量的人换成了顾醒松,他看得格外仔细,像是第一次见顾庭生,也像是突然很在看很珍贵的一样东西。
甚至让顾庭生有一种错觉,似乎顾醒松是在很珍惜他,珍惜他这个儿子。
“你如果没有想说的话,我就走了。”顾庭生声音更加疏离,带着中冷漠的坚硬,他看着顾醒松,“我们事实上是无话可说的。”
“我快死了。”顾醒松看着顾庭生,面上带着微微的笑,“所以想最后见一见你,也有些话想对你说。”
“你想说什么?”顾庭生看着顾醒松,他很淡漠的看着顾醒松,“你说吧,我听你说完再走。”
“我身体不好,我有先天性心脏病。”顾醒松说,“不算严重的那种,但是在成长的过程中,我妈妈,也就是你nainai,对我唯一的要求就是‘静’,我是没有童年的,我小时候就是这个性格了。”
顾庭生看着顾醒松,不明白顾醒松说这些话有什么意义,或者不明白他想表达什么。
但是很快他就知道了,顾醒松是在对比,他说:“所以你出生后,我第一次抱着你,医生告诉我你一切正常,这是一个很健康的男婴,我觉得很神奇,我是不健康的,但是我的孩子,我生命的延续却是一个正常的男孩。”
“我不是你和袁梦宇的延续。”顾庭生摇头,他受不了这样的话,忍不住打断顾醒松,他很严肃的说,“我就是我,虽然你和袁梦宇给了我生命,但我已经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了。”
“我和你们两个没有多余的关系了。”顾庭生咬字清晰的强调,“我只是我,你也只是你,我们是两个独立的灵魂。”
“你没有孩子,所以不明白这种感觉。”顾醒松只是摇头。
顾庭生想,我不是来和这个人吵架了,更何况这个人看起来也确实活不久了,可是还是觉得愤怒,为什么愤怒?
顾庭生看着顾醒松,两双形状几乎如出一辙的眼睛互相看着彼此,顾庭生对他说:“你几乎从来没有参与过我的人生,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你以前没有参与过,以后自然也不会有你。”
“更何况你并不爱我。”顾庭生说出了这句话,这是他从很久以前就想对袁梦宇和顾醒松说的一句话,袁梦宇已经死了,他也以为重生的他没有必要再对顾醒松和袁梦宇说这样的话,可是原来两世为人,他还是始终想要告诉这两个人。
“对我来说,爱和恨都是过于负担的东西。”顾醒松看着顾庭生,他慢慢闭上眼,“我这辈子既没有恨过谁,也没有爱过谁,爱和恨都是会要了我的命的东西,都是我奢侈不到的感情。”
顾庭生看着顾醒松,他不明白顾醒松为什么要对他说这样的话,并不知道有什么意义,但是想了想,顾庭生还是略带讽刺的对顾醒松说:“你既不会爱,也不会恨,这样和一个怪物有什么两样?”
“我——”顾醒松又睁开眼,他看着顾庭生,一个我字说出了口,就是戛然而止的停顿,最后他也没有说出来我后面究竟要说的是什么。
顾庭生问他:“你说完了吗?”
顾醒松便问:“你有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你不是复仇吗?”顾庭生说,“你前女友怀孕自杀,你难道不恨?”
“我没有真正的爱过和恨过一个人。”顾醒松看着顾庭生,眼神专注,顾庭生有些受不了他这个神情,逃避似的侧过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