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从,大家心照不宣,只认定了陆漾和宁十九二人是平等协作关系——这种事算是盖棺定论,陆漾这时候再反驳也没用了。
既然二人不分高下,那陆漾推卸功劳的行为登时成了无用功,反倒是他的功绩和传奇又多了一项——不是每个弱冠少年都能与天君大能平等论交的。
陆漾叹了口气。
华Yin听出了他叹息中暗藏的无可奈何,不觉好笑又得意地向上扫了一眼,也不知她看到了什么,在那么极不起眼的眨眼时间里,她居然稍微僵了一下,眼神都有些飘忽。
但她很好地掩饰住自己的失态,想了一想之后,这位蓬莱名副其实的第一掌权人突然站直身躯,竟像个侍女一样,温柔地为陆漾重新束好衣物,还替他整了整头发。
“掌门——?!”
余下三人皆尽惊呼,犹以陆漾声音最大也最惊惶。可华Yin不为所动,只淡淡道:
“噤声。”
掌门人如此明确清晰地吐出命令,在场的都是蓬莱门下,按规矩都归华Yin节制,于是三人便同时闭嘴,只是面上与身上的反应却大不相同。
陆漾从头至尾都没停止过挣扎抗议,可他的身体被华Yin那纤细的手掌按着,也不见得对方使用什么法术,他瞬间就失去了对自家身躯的感应能力,一时间连嘴唇都麻成了木头,全身上下,他最多只能转动一下眼珠子,向云棠乃至御朱发出求救信号。
可惜,那两位根本算不得是合格的盟友,云棠多少还能向他扯出一个又羞惭又无力的苦涩笑容,表示自己爱莫能助;而御朱天君则一派事不关己的态度,看他那轻佻从容的模样,压根儿就是在拿陆漾的窘态为乐呢。
气氛重新堕入尴尬的境地。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掌门大人的声音轻轻响起:“小救世主,你不舒服?”
陆漾说不出来话,女修便当他默认——默默否认了,自顾自笑道:“果然还是舒服的吧?想我当年给掌门先师收拾行装,可把那老头感动得热泪盈眶,半天哽咽难言,足见我心灵手巧。便是不干这蓬莱掌门人,去红尘当个红牌丫鬟,想来我也必是极有前途的。”
华Yin的气息浅浅喷吐于自身面颊之上,陆漾屏气凝神,眼观鼻,鼻观心,不动声色,心里却已对自家如此做事说话的掌门人叹为观止,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总算明白了,自个儿那两位师姐做事皆特立独行,言谈每每出人意料,感情起因都落在这儿呐——有这么一个掌门人做表率,蓬莱的女修们一个看一个,不消学得十分八分相像,便是学了华Yin的一两分过去,岂能还有一个是正常人?
作为陪华Yin时间最长的直系大徒弟,云棠如今还是赤诚单纯、恪守礼节的正人君子,陆漾突然觉得师父大人的形象又高大了几分。
随后,他有些恍惚的神思被华Yin一句话拉了回来:
“小救世主,真界还有几年?”
陆漾突然就能开口说话了。他咳嗽一声,当然抵死不认:“掌门!弟子不是——”
“说你是,你就是。”华Yin打断他的话,把自己那美如上等玉石的手指伸给陆漾看,那手指刚才还白净无瑕,但在陆漾身上摸了一圈儿,上面就已经沾染了迷蒙的血气。血气似实还虚,如雾又如幻,仿佛下一息就会消散在空中,又宛如凝固万载,亘古不会改变。种种特异之处,令人有些眼花,下意识就要认为这东西为虚幻构想之物。但那血气中蕴含的冰冷杀机,就连几丈外的云棠和御朱都被刺得微痛,可见其真实,更能见其凶煞可怖,“证据在此,你还有什么话说?”
陆漾没有说话,看华Yin退后一步,将指尖血气轻飘飘吹散,那重新变得雪白的手指却依旧直直地指着自己:
“蓬莱秘法识人,在我手中还从未出现错处。凝你心魂成气相看,可见你虽然根基不稳,浅薄漂浮,但杀戮的本能依旧是真界一等一的犀利。由是推之,你境界或许不够,能力可能欠缺,让你堂堂正正与人对战,怕只是取死之道,可要你杀人,要你不计代价和后果地去杀某个人——”
她悠悠地停了下来,神情淡然地看了一眼陆漾,接着目光一凝,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御朱天君。
蓬莱唯一一位亲身历经过断代之痛的老祖宗早已失了笑容。
“你是说——”他一字一句地、仿佛念什么晦涩经文那样,面无表情地问华Yin,“——他能杀他?”
华Yin倒没那么凝重肃杀,她笑了笑:“是啊,否则怎么能叫救世主呢。”
“你确定?”
“现在还不确定,但等这孩子学了师叔你的言咒之术,那便没十分把握,也有八/九分了。”
御朱哼了一声:“如此身躯,强学则殇。”
“这,就要看小师叔您的本事了。”
“这是掌门人对门下长老的要求?”
“不,这是一个有担当之人对懦夫的命令。”
“……你敢?!”
“有何不敢?”
御朱天君气极反笑,一甩广袖,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