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请先行。”
……
不到一刻钟之后,七尺峰之巅。
“数年不归,惹得师尊担忧,徒儿万死!”
陆漾一见云棠那标志性的青衫出现在楚二的院子门口,二话不说,撩起衣摆就扑了过去,跪在恩师面前哭天抢地,泣不成声。
所有人都惊呆了。
不管是摸了他一会儿底细的楚渊,还是全程在一侧围观的虹歆;也不管是早知劣徒手段的云棠,还是从未见过陆漾这番姿容的宁十九……他们都对陆漾的各种表现有一定的免疫力,可这种直接要哭死当场的架势,还是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其他三位都在局外,心思明朗,见状除了赶紧去抖落身上的鸡皮疙瘩之外,还不约而同奉上了白眼一个,冷哼一声,以示对陆漾这夸张表演的不屑。
可云棠正面承受了陆漾此次攻击的九成九力道,全无招架之功,一下子就被自家弟子的嚎啕大哭哭碎了心。他本就属于情感泛滥的那种人,这八年来每每思及陆漾的“早逝”,都要狠狠自责一番,想着要不是自己那天早晨连个招呼也不打就出海击浪,陆漾和楚二的那个弟子就不会单独面对闯山的劲敌,并一死一重伤。而每次自责过之后,他就会想起和陆彻的深厚友谊、想起陆大将军那无比信任的托付、想起陆漾的顽皮和聪颖、想起陆漾和自己迅速建立起来的师徒情谊……待得想到了此处,他就不能再放任自己继续想下去了,再深想的话,难免没有走火入魔的风险。
可越是控制着不去想,心里某处就越发暗暗地要去想。这份感情被云棠强压了八年,若陆漾一直不出现,那么随着云棠对魂魄和心防的一次次淬炼,如此接近于心魔的东西,早晚会被彻底消灭干净。到了那时,云棠才算彻底走出痛失弟子的Yin影,重新变得境界圆满,无懈可击。
可如今么——
他看着自家关门小弟子活蹦乱跳的样子,眼泪已要止不住;等到去扶陆漾起身,触摸到对方热乎乎、软乎乎的身体,云棠为了把眼泪憋回去,早已念了十几遍静心咒;及至陆漾挺直身躯,全然不顾形象和世俗规矩地把云棠死死抱住之时,云大仙人的眼角防线终告失守。
“长得这么高了……”他僵硬了一下,想拍拍陆漾的脑袋,发现以自己现在的姿势好像要够不着,只好拍了拍自家弟子的后背,一边老泪纵横,一边连声感叹,“记得那时候,你还是个小孩子……”
“现在弟子依旧年幼。”
“都要比我高啦。”云棠一下一下地拍打着陆漾的后背,突然觉得很是心安。别的弟子都修为有成,年岁过百,完全不用他来Cao心,唯有这个小弟子是个例外。陆漾给云棠找了无数麻烦,云棠一一为他善后的时候,总会边愤怒抱怨边心满意足,觉得自己终于摆脱了普通的师父形象,成了一个没有太多威严的爹——教弟子和养儿子,那肯定是截然不同的。
失去一个弟子和失去一个儿子,那肯定也是迥乎不同的。
“回来就好。”云棠放轻了声音,在肯定这个陆漾是真的陆漾之后,他终于能够在悲痛了八年之后,再次将光明重新凝于面上,将喜悦再次展现眸中。
他慢慢勾起唇角,因为好久好久没有笑过了,所以他觉得翘起弧度的过程有些陌生,还带着点儿滞涩的痛苦。但这丝毫没有削弱他心底的欢欣之情,他用更轻的声音,对陆漾喃喃道:
“吾心甚慰。”
作者有话要说: 连绵下了两周的雨,整个人都长霉了,不想动_(:зゝ∠)_
☆、第112章 再会东海:告死
激动完了就要说正事儿,云棠怕自家弟子吃亏, 就让楚二把宁十九扯进了里屋去“促膝谈心”, 自己则拉着陆漾躲到一边, 刚想问话, 忽的一怔:“高是高了, 却也瘦了好多!”
陆漾微笑:“徒儿对师尊想念得紧,夜不能寐,思虑成疾……”
“这油腔滑调的嘴倒和当年一模一样。”云棠失笑, 也不再废话, 直接道, “漾儿, 你我虽八年未见, 但你却要明白,为师绝不会因这八年隔离而对你有一分疏远。但凡你有什么忧思困扰, 可要一定告诉为师,为师替你做主, 定不会让你吃了亏无处说去。便是敌人强大, 为师斗之不过,可咱们蓬莱却不会怕了任何人。蓬莱弟子荣损相依, 就是你惹了个天君级别的仇家, 咱们老祖宗还有阁里的剩下几位, 也一定会出来替你讨还公道!”
他故意把“天君级别的仇家”几个字念的格外重,陆漾何等聪颖,怎会听不出自家师父指的是谁?他也跟着笑, 回答时却毫不含糊:
“禀师尊,徒儿虽年轻不更事,修为也不成器,但却未敢擅坠蓬莱之志。徒儿在外八年,不主动招惹是非,可也不曾任人欺侮,师尊却是多虑了。”
“那就好。”云棠松了口气。
他本也不信陆漾这性子会受欺负——在他看来,由绝世凶人陆彻一手养大的陆漾自会和他爹差不多,吃软不吃硬,能断不能折,要是那个十九天君对他做出什么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