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物,萨沙不得不冒险去浅海区或者更远的地方,好几次都带着伤回来。
其中一次他伤得很重,被虎鲨群围堵在一艘沉船的暗舱里,等待投喂的族人都以为他终于无法忍受这种生活独自逃走了。
两天之后,萨沙拖着食物回来,将一小盒浸了水的糖果送给梅罗,那是他在沉船中捡到的。
“很甜,我尝过一颗,没有毒,可以吃。”
巫师用了海鲛族的秘术才好不容易救回萨沙的性命,而那盒被王子打翻的糖果却融化在咸涩的海水里。
萨沙一天天好起来,王子却一日日衰弱下去。
海鲛族的王子,拥有海鲛族世代相传的高贵血统。
海鲛族历代的巫师也都出自王族,只有拥有王者魂灵才能继承王位号令子民,或者成为掌握海鲛族秘术的巫师。
若是在和平时代,梅罗王子的前程将一片光明,他将是这个世界上最自由和最快乐的生灵。
然而,阶下囚的生活对王子来说绝不是什么好事,妖怪们需要一个牧羊犬似的“牢头”,而不是一个一呼百应的王储。
他们最想消灭的就是他这个纯正血统,绝不会让他平安活到成年,正如他们对塔依公主肆无忌惮地迫害折磨。
妖怪们腐蚀了王子的鱼尾,让他漂亮的鳞片纷纷剥落,王子痛苦不堪。
鱼尾对鲛人来说是至高无上的象征,就如同雄狮的鬃毛、孔雀的尾屏。
尤其是男性鲛人,失去鱼尾如同被阉割,简直生不如死。
他们毁掉王子的鱼尾,夺走公主的双臂,逼迫她们织绡,拿走他们的珠泪,让他们依赖同伴的尸体苟活……用最残忍的方式凌虐海鲛一族,想将这群海洋中最自由快乐的生灵驯服为卑贱顺从的奴隶。
“如果不是为了延续海鲛族,”巫师双唇颤抖,手背和脖颈的血管泛出灰蓝,“没有人,没有人愿意继续活下去——”
众人沉默,龙渊将指节捏得咯咯作响,“乱我海洋者,必死!”
孔宣在袍袖下一点点揉他僵硬的手指,看着海边嬉戏的鲛人们,心说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些乐天派灭族,他们简直是这世间最治愈的种族没有之一。
至于龙渊,他刚刚在自己的地盘找到有灵智的古老海洋族支,就是个如此命运多舛的濒危物种,难怪他心情不爽。
“什么是‘钵’?”英令对绕腾半天说不到正点的发言相当抓狂,肯定不是安忍他们用来要饭那种。
梅罗再也忍不住,珍珠泪如雨下,噼噼啪啪滚得到处都是。
“王子的身体故去,他的灵魂将归于大海。”巫师继续她神神叨叨的言论,“但是萨沙没有让梅罗的灵魂随波飘走,而是向他献出了自己的身体,成为他灵魂的钵……”
众人虎一脸,纷纷用眼神表示,这难道不是在讲神话故事吗?说好的海鲛族只是类人的普通种族呢,献舍什么的太超纲了吧?!
“那萨沙呢?”安忍问,如果现在这个萨沙的壳子里装的魂魄其实是梅罗,那身体原来的主人去哪儿了?再说什么魂归大海之类的废话,他有点儿想用九环锡杖敲晕对方。
旁边一直抹眼泪,用珍珠将gui壳砸得叮叮当当的梅罗终于开口,“他死了,做了我的钵,他的魂魄就会飘散,再也不回来了,呜呜呜——”
巫师右掌抚心,“他与大海同在,永远守护族人。”
讲到这儿,所有人都听懂了,那个叫萨沙的少年为了拯救自己的伙伴和族人,不惜忍辱负重、卧薪尝胆,利用海鲛族特有的献舍秘术搭上性命搞了一次李代桃僵。
这个聪明、勇敢、坚强又隐忍的少年的确让所有人动容,他以一己之力守护了族人,延续了王族魂灵。
梅罗王子自此一夜长大,他像萨沙那样一如既往地照顾族人,他发誓不让自己的伙伴白白牺牲。
为了不露出马脚,他甚至亲手剖开了自己的尸体,取出鲛脂制作鲛人灯。
孔宣抬眸,“这种秘术,海鲛族人人都能用吗?”
“它只是个信仰,”巫师答,“生命对于我们来说是神赐礼物,应该尽情享受方不辜负;生命的消逝也是神的旨意,不必强留。只有那些觉得对方重于自己的生命、失去对方就像失去光的人,才会来我这里起誓,求得咒语。”
“事实上,这么做的人,并不多。”
鲛人生性乐天,内存条自动屏蔽痛苦记忆,好了伤疤忘了疼,给点阳光就灿烂,一天到晚穷开心……然而对萨沙来说,梅罗比他的生命更重要,失去他就像失去光……
咒语,终于说到了咒语。金鹏指了指那张字条,“是这个吗?”
“这是他们逼我的,”巫师声音颤抖,“用全族人的性命——”
龙渊忽地起身,目光犀利如剑,“不可能!”
“你们刚说,献舍为钵的人,魂魄会散去,身躯里完全换成另一个人的魂魄?”孔宣捻着指尖,隐约觉出哪里不太对,“有没有可能,原来的人魂魄仍在,两人共用一个躯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