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口袋的半截烟又塞回去,讪讪一笑露出一口烟渍牙。
“小孩儿得了什么病?”
释不相手指点额,“脑子的病!哎,难治的咧,我让他把孩子留我这儿给佛法普度普度,他偏不信……爷俩都那样,遗传!”
孔宣点点头,亲爹吧,怕孩子给熏升天咯。他刚还说人家孩子是捡来的,人类真虚伪。
“的确不容易。”他又举起手机扫码,转了两百块,“给他们父子添个菜吧。”
辣鸡肠太不健康了,吃多致癌。
“能报能报,绝对能报!”树上一只斑鸫诡异地眨出治愈系眼神,深情看向自己狂躁的伴侣,嘬毛儿嘬毛儿。
“小施主心善了,与佛有缘啊——”充值二百,释大师话又多起来,聊二百送五十。
自然有缘,孔宣心塞,佛祖管我叫麻麻你造吗?
“其实我这小庙儿吧,命运多舛。”释大师终于把烟点起来了,眯着眼睛开唠,“以前不叫这名儿,叫一杖寺,说是有个法术通天的大师啊,云游到这块儿,就是咱们脚下这座山这下边……以前这儿可没山,是个大坑,谁家死了人没钱安葬或是冻死饿死砍头腰斩的无名尸,死了都往这块儿扔,说白了就是乱葬岗子。”
释不相看了孔宣一眼,似乎在评估他的心理承受能力,“扔的多了,尸体就把坑给填满了,那家伙都是横死暴毙的,怨气贼重,就容易闹鬼……后来那个大师正好来了,他手持一柄九环锡杖,身披锦斓袈裟……咳咳……”
骗读书人遭雷劈,释大师心虚地眨了眨眼,觉得这位施主看着念书不少,大概听出来这个打扮的和尚名叫唐三藏。
“大师为民除恶,一柄法杖直插地底,镇压四方妖邪。”释不相踏了踏脚,仿佛能感知那柄法杖,“就这下边儿,后来风沙吹到这里就止了息,灰土沉降,渐渐堆起高山,名曰一杖山。”
孔宣把笑容抿在唇角里,心说这大师压不压得住邪魔不好说,治理雾霾沙尘暴倒是很有一手。
“那后来怎么改了名字?”对方铺垫那么多,他好歹也要配合一下。
“破四旧嘛,这里都给拆平了,山也改了名叫阳明山……”释不相脸上的唏嘘不似作伪,但很快又给薅羊毛的信念点燃灵魂,语调一转,“哎呀,可能是时候长了吧,难免有镇不住的什么玩意往外溜达……”
释大师从怀里掏出一张符,小心翼翼地拈着,大概画符的黄纸质量不太好,易碎易糟。
“看小施主心善,原价666的平安符送你,下山时带在身上,那些个鬼打墙都惹不上您。”
鬼还敢给孔雀明王打墙?它可真是死腻歪了!
一般人听见鬼打墙,又是大晚上的赶着单独下山,肯定要尿了,指不定就想留宿,留宿不能白住,他不呆不傻没儿子也没病;或者请对方送自己下山,那也不能白送,得给个跑腿费。
这住持是不是脑子用错了地方,去做个营销分分钟业绩冲顶,非窝这里当和尚难道是因为缺头发?
院里那位吃完了香肠、馒头片和烤白薯,舀了一瓢凉水吨吨吨喝进去一半,再顺手将炭火浇熄。
他身上有淡淡的魔息透出来。
孔宣也藏了法力将自己伪装成一个普通人,加之神脉不畅,着实费了些功夫才感应到对方身上的异样。
“我困了,睡觉。”那男人并不避嫌地走到门口,直白地冲释不相知会一声。
外人看倒不觉得他呆傻,只是有些憨直,目光磊落,没有半点躲闪。
释不相挥挥手,他转身离开,就在这一瞬,孔宣留意到他脚上那双旧胶鞋侧底上扎了几块之前他们在山下捡到的魔丹碎片。
所以这魔息,原产地还真不大好说。
“谢了。”孔宣不情愿地接过纸符,嫌弃地捏着一角,不想被朱砂染红手指。
“小施主慢走,南坡路平坦,一直走就通大路了。”释不相见第三单生意没指望了,也不气恼,还给对方指了条明路,“阿弥陀佛。”
树枝上蹲着的那俩见孔宣拍屁股走人了,大概明白他觉得行事者不是这二人其一,但又没叫上他俩一块儿走,说明还有监视的价值。
孔雀明王身影渐远,一只鸟窝从天而降,两居室,纸质环保型,上面印着阳明山旅游导览,屋顶是黄瓦描红的鬼画符。
比照莲城的房市,这造价非常有竞争力!
“啾~”还挺挡风的,英令钻进右侧隔间,脑袋从窗口探出。
噗嗤,下一秒,中间的承重墙给金鹏啄穿一道地中海风格拱门,两块钱的危房使用年限届满。
人类和他们这些神兽不同,只要活在世上便有千丝万缕的勾连,父母妻儿子女、亲戚朋友同事,每一缕社会关系都是一个人的某个侧面。
刚那个男人的脸,已经被英令在华夏公安人口数据库里进行过一番比对,查无此人。
要么他是个黑户,要么……不可能,安忍大师没道理这么做!
英令远远看着那个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