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监工明白了他的意思,“原来是太重了啊!”
哑巴愁苦地点头。
监工也是个善人,见他身子孱弱,扫了眼他肩头的血迹,叹息一声,弯腰帮他把麻袋扛起。
“看你肩头都磨破了,这袋米就我帮你搬了。”
磨破了?
哑巴迷糊着朝肩膀看去,果然,那里赫然有一块血迹。
心尖不由一震,下意识望了望内舱——这血,是方才那壮汉的。
显然,监工熟悉哑巴老实的为人,没有朝其他方面想。他走出去几步,见哑巴没有跟上,便回头叫人:
“走啊,现在没什么人,舱门一时半会儿不关没事,等帮你搬了这袋米再回来都成。”
哑巴愣了愣,赶紧跟上。
夕阳的最后一缕斜晖打在他身上,投了一道长长的纤细的影子,单薄柔弱,小小的身子仿佛承受了天大的重任,几近要被压垮。
那日,哑巴挣了二十文。
有十五文是他自己凭劳力拿的,一文,是监工帮他挣的,还有四文,是开工钱的老板见他可怜,姑且帮他凑了个整数。
他揣着怀里沉甸甸的铜钱,心里很是欢喜。
二十文,除去买馒头的四文,他今日就攒了十六文,一条棉被要一百文。这样算下来,再有个六七日,他便能买得起了。
但是他千算万算,算漏了一样——今日在船舱遇到的不速之客。
那人在船舱里凶神恶煞,可待逃上岸,潜进他家里之后,便陡然昏厥,不省人事了。
哑巴对着那已是半个死人的壮汉,心里很是惧怕,但在惧怕之余,又存了一丝怜悯。
是的,他不可怜自己,反倒去可怜一个威胁他,并且不知好坏的人。
他想,这人指不定是什么江洋大盗,指不定是官府悬赏要抓的通缉犯,要是去报官,指不定还有一笔不错的赏银。
但是......什么江洋大盗会被锁在箱子里?还是从外面封死的箱子。那条货船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会不会是团伙作案?
哑巴揣着怀里的铜钱,琢磨着要不要把这二十文,变成二十两。
思来想去,他终于有了主意。
嗯!他一定要让这个第一次见面就冒犯他的凶神恶煞的壮汉,付出代价!
二
次日清晨,壮汉从伤痛中苏醒,睁眼的瞬间,便瞧见了床边磨药的哑巴。
他昨日只顾着逃命,没来得及细看,现在休息了一宿,陡然掀开眼帘瞧见这人,只觉得他眉清目秀,生相温润,让他这空有一身蛮力的人,无端端生出一股敬重。
只是他看着看着,觉着这人莫名的眼熟。
“你,转过头来。”
哑巴闻言,磨药的动作一顿,又低下头去,不看他。
壮汉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唐突,垂眸打量了一番自己的伤势,发现原本有伤的地方都缠了布条,虽然不是医馆专用的绷带,却也是干干净净的料子。
心里顿时愧疚,他对这人而言,兴许便是飞来的横祸。人家非但没将自己这横祸绳之以法,还花了大工夫解救。
这心胸气量,高下立判。
羞赧地垂下头颅,道:“那个,昨日是我冒犯了,但生死存亡之际,在下顾不得礼节,还望先生见谅。”
他觉得哑巴很像个文人,所以称他“先生”。
哑巴是有脾气的,他为了防止这壮汉醒来对他不利,昨夜出去采药时,特意采了几株麻药,混着其他止血的草药敷上伤口,让他四肢无力。
想想昨日在船里,真是不应该,也真是被吓破胆了,才被这样一个重伤之人威胁。
听了这壮汉还算诚恳的忏悔,哑巴这才抬头,亮出一张提前写的满满当当的纸,放到壮汉眼前。
壮汉草草浏览下来,心下了然。
“所以,你不能说话?”
哑巴点头。
“你救我花的银子、时间、Jing力,需要我日后偿还?”
点头。
“嗯......”壮汉对着哑巴开出来的数字,质疑了一下,“一百文,你确定?”
点头。
壮汉又道:“我的意思是,你对我有救命之恩,一百文会不会太少了?”
哑巴愕了愕——这壮汉很有钱么?一百文这个数字已经很高了(起码对他来讲)。
他想了想,取出一块平滑的木板,拿墨块在上面写了几个字:
“我需要棉被”
壮汉似懂非懂地点头,“你是想,用我,换一条被子?”
哑巴点头。
壮汉毫不犹豫,“好,没问题。待我找到旧部,别说一百文,就是一百两黄金,我也双手奉上。”
哑巴摇头,拿布条将木板上的字擦去,重新写到:
“我只要一百文”——哑巴是个很有原则,且不贪便宜的人。
即便他家徒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