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置于死地而后生。
他以为方羿有不臣之心,要倚仗杀父之仇身世之恨犯上夺权,但方羿转而却劫了法场,弃了一身的功名,干脆果决。
这个人,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封若书与他相识多年,自然知晓他素来冷静沉稳,行事如下棋步步为营。那么,他此次冲动得如此异常,究竟是为了安戈一时考虑不周,还是敷衍众生的障眼之法?
如果是前者,那么方羿断然是名垂千古的情圣。
如果是后者,那么,方羿断然是打算趁王室对他放下警惕之后,一个回马枪杀回去抢夺国玺。这样,便麻烦了。
思来想去,封若书越想越乱。他沉闷了两日,最后还是决定返回华泱。他们四人犯下滔天罪行,需要有人回去受罚。何况,他的父亲为大容江山付出多少心血,他身为人子,也定当继承衣钵。
如今犯罪出逃,他夜夜不得心安。
霍邦总劝他,让他莫想着别人,多为自己考虑考虑。人生在世,还是要做些快乐之事。他说,这是我的职责。
霍邦问他:“军师,自小到大,你有哪一件真正欢喜的事么?”
封若书想了想,脑中只闪过他们攻下三山的第二日,霍邦拉他出去赛马的情景。那时大战初捷,了无心事。他对着万里江山初融的雪景,笑得很开心。
但对于霍邦的问题,他最后只是沉默。
这样干净纯粹的记忆,还是放在心底一辈子好了。
走前,他与方羿和小安告别。二人万般挽留,奈何他去意已决。
他说:“方羿,你劫了法场,侯爵定是不保了,你若心里还有容国,还有大王,往后便带着小安去过寻常百姓的生活,远离是非。”
事到如今,他还是念着同僚多年的情义,选择再相信方羿一回。
相信他,劫法场只是为救安戈,没有其他的不轨之念。
为了避免再碰到平教的人,他从北方绕道远行。本以为路上清静无人打搅,却有个人一直如影随形地跟着他,恨不得如厕都要一起。
“霍邦。”封若书驻步沉脸,一双眸子冷冽如刀,“你莫再跟着我了。”
第114章 苏醒(二)
“霍邦。”封若书驻步沉脸, 一双眸子冷冽如刀, “你莫再跟着我了。”
他打定主意回去告罪, 虽然这罪名滔天,但有他父亲这一层关系,卫临寰不会真将他腰斩。顶多是罚两年俸禄, 或者为了做个交代鞭笞几十,让他吃一些皮rou之苦。
但霍邦不同。
他祖辈本是山寇,驻守边疆已是王恩浩荡, 让他怀着半个罪身戴罪立功。但他若这时承认了罪行,恐怕还不是腰斩这么简单。凌迟、车裂,这些容国每年都会拿出来的刑罚,并不是刑部尚书列出来的摆设。
如今, 这人却还是不知死活一般跟着他, 还要嚷着跟他回华泱,究竟有没有脑子?
他不走,他便要把他逼走。
“你跟着我是什么意思?”
霍邦的话少:“我说过,你去哪儿,我便去哪儿。”
封若书刻薄地笑了笑,“怎么, 我要回去与内子耳鬓厮磨, 你也要跟着去看么?”
霍邦的眼神坚定,“你不爱她。”
“爱?霍先锋明白何为爱么?七公主乃大王与王后的嫡公主, 我占卜下卦,明媒正娶, 如何不爱?”
“军师糊涂。”霍邦上前一步,“论容貌,论智谋,论箭术,论口才,世上分明有比军师优异之人,但我眼中却只有你。这才是爱。”
封若书的气焰被压下去一阵,恼怒道:“别把你自以为是的谬论套在我身上。”
霍邦道:“这不是谬论,是真理。”
封若书见他意志坚定,于是思忖了另一个办法,转而道:
“霍邦,人生在世,不该只有感情,还应有道德lun常,知羞知耻,对么?”
霍邦点头,“是,但是我爱军师,不背德,不反lun。”
封若书要的便是这句话,他慢悠悠提醒,“但是我,有家室。”
霍邦不言。
封若书定定看着他,不漏掉任何一个表情,“那日我被大王禁足,你知道我是怎么出来的么?”
霍邦终于抬眼看他。
封若书又道:“因为公主她......有了身孕。”
轰!
霍邦仿佛被什么打中一般,小山似的身子陡然一震。
封若书见他这表情,心里被狠狠剜去一片,然则面上仍是云淡风轻,“所以你也能明白,为何我千方百计都要回去了吧?公主有孕,我理当陪伴。何况大王顾及到这一层,不会真把我怎么样。但是如果你跟着我......山匪后人,犯上劫狱,你往那儿一站他便满膺怒火,指不定一个迁怒,我又得遭殃。”
温润的眼眸顿时寒意倍生,死死瞪着霍邦,说出了他这辈子最恶毒的一句话:“你,就是累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