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之中,说漏了嘴。
安戈的脸色陡然一沉,侧首,敛眉,“不是......我这伤不是军医看好的么?”
封若书陡然一僵,像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凉水,眼睛慌乱地左右看了看,垂首,沉默。
安戈心大归心大,但仅限于不在乎自身病痛愁绪,身旁之人的情绪变动,他还是很敏锐的。
啃梨的动作一停,语气降了三分温度:
“这跟那个萨lun曼有什么关系?你们是不是有事瞒我?”
封若书抿唇——果然,安戈不仅不记得失控的事,还不知道方羿为他生割下一块人rou。
“......没有,我,我是看你的眼睛没治好,所以心急。”
封若书在朝堂上是字句铿锵,面不改色的,活脱脱一只眼毒爪利的苍鹰。但在私下里,他却只是个学富五车的书生。
他仓促间扯了一个谎,但这样程度的谎言,是瞒不过安戈的。
安戈的眼神黯淡了一分,仿佛不甘心一般,又问了一遍:“真的没有?”
封若书不敢看他的眼睛,虽然眼前的人看不见,但他仍觉得像被凌迟了一般,大概,说谎便是容易草木皆兵罢。
“千真万确,真的没有。”
一般人们撒谎的时候,怕对方不相信,会下意识加很多修饰词,或者一个意思讲两遍。
拿封若书来讲,如果他真没有隐瞒安戈,那么面对安戈的质问,他的回答应该只有“没有”二字。但他却加了前面的“千真万确”,这让本来对他还有三分信任的安戈,彻底洞悉了真相。
这是人撒谎时的下意识反应,若没有经过专业训练,是很难伪装出来的。
当年他在永安,可是把人心看得透透的,只是到了容国之后,施展的空间大大受限罢了。
至于封若书,在他心中这人一直是如清风翠竹般的,清高、优雅,从不骗人。如今他既然打定主意要隐瞒,甚至开口骗了他,也就意味着,他是不打算把真相告诉自己了。
那么,他也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那就行。”安戈卸下沉重的怀疑,脸上嘻嘻一笑,“我就知道军师人好,不会骗我。”
封若书这才松了一口气,他这人,果然在小安面前就是一张白纸,说个假话都心惊rou跳。思忖着还是赶紧离开,莫暴露更多破绽。
于是随便找了个借口,欲匆匆离去。
“营中还有些要事,我先回去处理了,小安你好好养着,莫要乱走。”
“哎哟你放心,活动范围保证就这一张床......哦对了!”
“怎么?”封若书脚下一顿。
安戈还是笑得天真无害,“我之前不小心弄坏了霍先锋一卷书,想给他道个歉来着。”
封若书见安戈的关注点不再是自己,心口又是一松,道:“霍邦他胸怀大度,不会与你计较。”
“那可不成,他不计较是他的事,但道歉是一定得去的。”
“但你现在行动不便,要不......”封若书想了想,“要不我叫他过来,你就别特意跑一趟了。”
“啊?”安戈嘴上担忧,心里却乐开了花,“军师你不是还有事要忙吗?会不会耽误你啊?”
封若书将他拉到床边坐下,柔声道:“不会,我们的营房挨得近,我回去也正好顺路。”
这话正中安戈下怀,爽朗一笑,道:“那就麻烦你啦!”
封若书点点头,随后转身离去,还体贴地将房门掩好,免得寒风吹进去,冻坏了房中人的身子。
吱哑——
木门传来低微且仓促的声音,安戈脸上的笑终于渐渐收拢,眼眸一虚,神色狡黠。
夜幕四合,白天靠着太阳残存的温度骤然消弭,静,且冷。
方羿在萨lun曼的营房谈了许久,收到卫临寰从华泱传来的紧急卷轴之后,终于调整好新一轮的作战方针。
简单些说,蛮疆内部发生了一次巨大的政变,摩氏家族狼子野心,纂权夺位,挟天子以令诸侯,将萨lun曼囚禁在暗无天日的囹圄之中。再然后,得到蛮疆的江山已经满足不了贪婪之心,还欲想从容国撕下一块rou来。
于是,便也有了之前的漠阳城大屠杀。
而萨lun曼此行逃脱出来的目的,便是请求容国发兵,擒拿摩氏家族,还蛮疆子民一片和平。
只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摩耶现在大权在握,蛮疆兵多将广,若要正面攻打,容国的伤亡自然也少不了。
也就是说,忙,不能白帮。
卫临寰也不是吃素的,卷轴上当即便提了一个条件。虽只有一个,却也能让萨lun曼rou痛许久——功成之后,蛮疆南部的五座商贸大城,归入容国。
那五座大城,是蛮疆富饶地区的一块宝,也是蛮疆抵御外敌的第一道防线。若真国界线一拉,归入容国土地,那么日后蛮疆的白盐、布匹这些商物,便由出口转为进口,国库消耗剧增。
“容王这是看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