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一身Dior Homme的白色休闲西装,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明星似的戴一副复古飞行员款太阳镜。林觉想:“我和人在外吃饭是常事。你,现在鬼知道你是谁?”
“没事,坐吧。”
谢文俊摘下眼镜。旁边一桌有几个女孩多看了他两眼,他有些紧张,心里埋怨林觉怎么不要包房。
林觉自顾自点了这儿出名的三大菜:干烧鳝段、口福泥鳅和美蛙,又点了瓶装竹叶青酒。他让谢文俊接着点。谢文俊一看菜单配照上红艳艳的辣椒就舌头发麻,硬着头皮点了两、三样。
林觉笑说:“你是浙江人,想不到也喜欢吃辣。”
谢文俊傻呵呵一笑:“我以前是不大吃的。来北京后被人带着,才习惯了吃辣。”
“哦,不是你那个室友带的吧?”
“林总您怎么知道?就是他,他口味重得很。”
林觉点点头,暂时沉默了。不大会儿,菜陆续上来,林觉又问:“丁零他,平时自己做菜吗?”
谢文俊心里登时明白了。他听说过老板喜欢丁零,自己也是有的放矢讨好他,虽然他心里有点委屈。
他平时常被导演批“不会演戏”,不过这时,他倒能从容不迫露出一脸令人舒服的傻笑,东一鳞、西一爪,告诉林觉自己记忆中的丁零。
其实没多少,又零落成片。他信口说来,一大半是胡诌。但林觉像个小粉丝,听得眉飞色舞,连带觉得谢文俊也可爱起来。
谢文俊暗暗得意。他边吃边说,说得快了,一不小心,被颗红辣椒呛住,顿时咳个不停。
旁边桌上女孩们又看过来。谢文俊忙拿餐巾捂住嘴,一边咳得脸红脖子粗,一边摇手要林觉放心,百忙之中,还不忘朝边上女孩子们飞了个眼风,惹得人家笑起来。
这阵咳嗽持续了快两分钟。林觉难得发善心,要服务小姐倒了杯凉水,亲手端给他。
谢文俊受宠若惊,接过水连声道谢。
林觉说:“你要当心点……”话没说完,喝了口水的谢文俊再次被呛,这次他一张口,喷了林觉一脸水。
林觉火了:“你做什么?”
谢文俊呆了,竟拿刚捂过自己嘴的餐巾去给老板擦脸,被林觉一手挡掉。
林觉站起去洗手间,背后听到一连串女孩子清脆的笑声,夹杂了谢文俊的咳嗽声。
洗了把脸回来后,想到人家也不是故意,他气略消了些。
谢文俊以为自己闯了大祸,垂头丧气地靠在椅子上,一口接一口喝竹叶青酒。看到林觉,他眼睛一亮,坐正了:“林总……”
林觉心里觉得他可怜,但不肯这么轻易算了。他面无表情坐下,就叫人埋单。
谢文俊神色黯然,有点自怨自艾地说:“我这人就是笨。”
林觉干巴巴地安慰他:“小事,别放在心上。”
“不,我知道自己笨。同样是演戏,我还是科班出身的,怎么就比不过一个业余的?我就是不会做人,每次都搞砸。”
他真情流露,倒叫林觉心里一动。他想:“丁零这只可恶的小兔子,我追了他六、七年,他对我总是忽冷忽热,既不肯进我公司,又不肯上我床。他是吃准了国内他这类型的明星屈指可数。有他貌的,没他才;有他才的,又没他貌。即便二者兼备,又没他运气,到不了他高度。这个谢文俊人笨点,但相貌也不比丁零差到哪儿去,我若是把他捧起来,不失为丁零的一个竞争对手。不知他会怎么想?”
他从未垂涎一个人垂涎这么久。可能他人贱,越得不到的越好。他找过好几个与丁零相似的,不久就腻味,觉得是赝品。但赝品也好过一个人空想着□。
谢文俊眼泪汪汪,一脸愤懑、伤心和不平。林觉越看他侧面,越像丁零。
付了钱,林觉拍拍谢文俊的肩,说:“你也在这个圈子好几年了,凡事别太往心里去。走,吃了饭,去糖果会散散心。”
糖果会是附近一家著名夜店。谢文俊料不到如此,眼睛亮晶晶地看住林觉,忍不住露出笑意。
林觉一厢情愿地认为:这表情和丁零一模一样么。
这儿到糖果会走路也就十五分钟,但林觉坚持坐车,让司机把车开到一座城堡似的建筑大门口,花十五分钟时间停好了车。
城堡大门左侧墙上挂了巨幅的外国DJ海报,门两侧穿女仆装的服务员齐声向他们表示“欢迎光临”。
糖果会内部设计奢华而别致。中间一个大舞台,台西一面梦幻大镜子,映照台上变形的灯光和人影,像金色扭曲的时光之带,荒诞而迷离。舞池边的沙发圈排列得犬牙交错,流动的白色灯群点缀其间。
靠墙是枯黄的吧台,树枝样铁枝杈和形状奇特的小灯盏分别释放出温暖的黄色光和神秘的红色光,从上往下沐浴着人们。
音乐震耳欲聋,林觉拉着谢文俊在吧台角落处坐了。
林觉要了杯蓝方,掺了乌龙茶,喝光后又要了杯同样的,此后又连着叫了五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