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很浪漫的,在冬夜里向往春日的芬芳。庄烨轻叹一口气,停下脚步才发觉有些疲惫,也许不该再找,也许他也该专心享受这个冬夜里洋溢的热情。
忽然有几句对话传来,“人太多了,为什么不上顶楼。”
“……太冷,外面有雪……”
“……顶楼清静……”
庄烨被某种情绪驱使,走过灯火通明的翼廊,来到高楼的顶层天台。
然后他在栏杆边看见那个他能一眼认出的身影。
这个夜晚因雪格外寂静,看见他时,庄烨绷紧的神经放松。
积雪被踩到,发出沙沙的声音。
他哽在喉咙里的一颗心滑落回肚子里,“……您似乎不惊讶有人来。”
“热闹的时候总会有不爱热闹的人。”沈汉回头,“你看起来就不怎么爱热闹。”
他们的呼吸在雪夜化作白雾。庄烨仔细地观察沈汉。
这位准将身上有一种军人少见的亲切友好,让人不由自主舒缓心情。
沈汉靠着栏杆眺望天际,庄烨也随着看去。前些天的云落成今夜的雪,此时的夜空沉寂得像一块黑幕,黑幕上撒着银粉般的繁星。庄烨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比方,一个高大的强健的人,人们会把他比作高山,比作大地。但这个人不是,他不是山,不是石,而是一整片星空,一整个黑夜中闪耀的星系。
星河浩瀚,光辉灿烂。
庄烨过了片刻才看向自己的军靴,“《邮报》的那件事,不该牵扯到您。”
他听闻因为那件事,沈汉已经被申饬了两次。
“谢谢你的关心。”沈汉轻松地说,“好消息是目前为止,我还没有受到任何实质性处分。”
庄烨终于忍不住抬头,上前一步,水润明亮的眼睛牢牢锁定沈汉的脸,“我们在哪里见过吗?您让我感觉非常熟悉。”
沈汉忽然呼出一口气,对他一笑,转换话题,“其实《邮报》的记者是我带进去的,是我提供线索让他们写那篇报道。”
“……什么?”庄烨没想到他会说这个,反应过来问,“为什么?”
沈汉迈步向外走,“因为第九基地舰队长的职位空缺,你父亲这一派希望雷少将接任,而我认为他不适合;事实上我也想要那个职位,并且我认为我比他适合。”
庄烨一动不动站在原地,镇静地说,“我可以去告发您。”
“你当然可以去告发我。”沈汉又笑起来,对他说,“晚安。”
庆典散场,已是深夜,一位二十四五岁的少校军官跟在沈汉右后半步,一同登上一艘飞舰。
“他可以告发您!”莫少校板着脸,一坐下就警告沈汉。要是庄烨听到这位少校的声音,他会发现这正是那个说“顶楼清静”的人。
“如果他告发我,就证明我看人的眼光差到了活该被告发的地步。”沈汉高大的身躯靠向椅背,将椅背调平,“谢谢你的提醒。”
“您好像很了解他——您认识他?”
“您——”莫如兰还想追问,沈汉却已躺下。
五年前,联邦的首都新都。
新都的中城号称“娱乐天堂”,沈汉随着寻欢的人群走入晚风里。
他穿的是低调的平民服饰,那是在一次任务后的放松期里。他很喜欢看平民是怎么找乐子的,因为自从十七岁进入军校后,他就很难再有这种找乐子的机会了。去舞厅喝几杯酒,听几首歌,看人跳一支舞,和人跳一支舞,甚至找个人过夜,灯红酒绿,皮rou交情,都是相当遥远的事。
他需要重温一下那些事,好确认自己还活着。之前的任务要求不留痕迹,不佩戴任何标识,改装易容,要是身份暴露,联邦不会承认。万一死在外面,家属会得到抚恤。任务结束后,经历过禁闭审查期,他得到十天的休假,照例抓紧这假期,出去放松。
他走进一家名叫“涅槃”的歌舞厅。厅中间是火焰状的灯影投射,人们迷醉地在火焰中起舞。门口接待的侍者穿燕尾服,递出一个特制的半脸面具,正面绘满足可乱真的黑色羽毛,沈汉握在手上掂量一下,面具材质轻盈,有一定的延展性,按压后紧贴脸部曲线,犹如第二层皮肤,这才戴上。
走过一条漫长的走道,进入一个灯光昏暗的大厅,厅内男男女女,许多人留意他,却无人上前。沈汉在窥视中坐下,看舞台上的表演,靡靡之音里,一个戴着白色天鹅面具的年轻人走向他。
“嗨……你好?”
“你好。”沈汉笑起来,这只主动接近的小天鹅双目明亮,嘴唇水润。
“你坐在正中。”小天鹅说,环顾四周。
“没错。”沈汉脾气很好地逗他,“你从角落过来,这说明什么吗?”
“你对你的外表……很自信?”小天鹅不确定。
“那么你对你的外表不自信吗?”
“不……”小天鹅否认,但又犹豫,“我应该没有对我的外表不自信?”
这是个思虑过多的年轻人,但在